夜黑漆漆的,她睡不着,除了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白皙的脸上,看得出她紧锁的眉头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今晚注定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今天是她四十岁的生日,可是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记得,已经到了不惑之年,本该儿女成群,爱人陪伴,但她一无所有,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算是对自己的犒劳吧,她害怕电话打来,因为给她打电话除了要钱就是借钱,而没有人关心她到底上班累不累,地铁堵不堵想到这,泪水不由自主地从夺框而出。…… 她出生在一个比较贫穷的家里,她是家里的长女下边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从她记事起 ,父母除了疼爱弟弟,对她们姐妹俩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经常骂她们赔钱货,七岁那年父母以孩子照看不过来为由把她寄养在离县城三十里外的姥姥家,姥姥村很偏僻在一个山沟沟里,对于一般的孩子来说离开父母是不幸的,而对她来说那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因为姥姥姥爷非常的疼爱她,供她读书,还经常的给她买一些零食,有时候偶尔会受到舅妈的白眼和嘲讽,但比起在父母身边动辄打骂,还有成天干不完活来说,姥姥家就是天堂。村里有清澈的小溪,还有巍峨的大山,以及那些写完作业就找她玩的小伙伴,童年是那么的无忧无虑,这段时间也是她一辈子感到最幸福的时光。 不知不觉九年就过去了,他马上就要升入高中了,姥姥村没有高中,她只好回到城里父母的身边,回村时看到姥姥姥爷送她时蹒跚的身影她止不住眼泪一个劲的淌,尽管县城离村只有三十几里的路,可对于她来说这或许就是一辈子的离开。她没有一丝欣喜,因为她的生活马上又要恢复原样了,这不是她可以选择的,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回到县城的那个家。 回到县城以后,她才知道父母骗了她,父母根本不想让她上学,而是让她在城里打工赚钱,不,我要上学 ,“你一个女孩子上什么学,你看邻居二丫人家早早打工了,一个月能赚四五百呢还管吃住,你不打工光靠我和你爸两个老骨头怎么给你弟买房娶媳妇呢” , 她妈妈这样跟他说,“不,凭什么弟弟娶媳妇要我去打工” 她哭着说“妈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辍学,我要考大学,将来挣很多钱报答你们,求求你让我上学好不好,我可以拼命学,老师说每次考班里第一名就可以免学杂费,我不花家里一分钱,” 她苦苦哀求道 “好吧,既然你学习成绩维持好那就别让你妹妹上学了,让她去打工吧” 妹妹那时年龄小,加上平时不爱学习,很爽快的答应了,姐你去上学吧,我打工,…… 就这样她如愿的上高中了,上了县里的一中,因为这所学校是公立,基本花不了多少钱,她不知道这是命运对她的眷顾还是施舍, 上学期间如果有一次考不好她就会很奔溃,一方面害怕学校不给免学杂费,另一方面出于对家庭和对妹妹的愧疚。在高中她很自卑,别的女孩子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她从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她的衣服都是妹妹的旧衣服,她也有心仪的男孩子,但是这个念头瞬间就被另一个念头压下去了,她必须好好读书,考上本科大学,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一番努力,她上学的钱都是自己假期星期天出去超市促销赚的,没花过家里一分钱,她知道父母是不会给她一分钱的。 三年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后,她如愿考上了自己心仪的一所学校,尽管不是九八五二一一,但是在那个年代一本含金量也算不错,可这是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三天她的父亲因以外亡故了,临终前父亲抓着她的手,她知道父亲想说什么,她含着泪对父亲说爸爸你的话我都知道了,你放心,说完,父亲闭上了眼睛眼角里挂着几滴泪水 ,他安详的去了 她知道 ,她的大学梦碎了,因为她必须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时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家里挤满了人,姥姥姥爷第一个站出来说一定让孩子 上大学,不够的话我可以拿一部分钱,七大姑八大姨也说“考大学有多难,勒紧裤腰带四年就过去了” 说什么也不能不让孩子上,我们可以借给你们钱,此时她热泪盈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握着亲戚们的手一直说着谢谢谢谢他们也终于说动了她的母亲。 就这样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后,她终于拉上了行李箱来到了她梦想中的大学,刚进入校门,如同一个穆斯林进入了神圣的麦加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 大学如同一个美丽的象牙塔,是许许多多的人实现梦想的堡垒,离开家时他记得母亲的嘱托“大学了,不要贪玩不要搞对象,以学习为主,记住你的使命” 弟弟说大姐“加油哦,我以后等沾你的光,” 妹妹在一旁不语,但她的目光让她感到胆颤,是那种冷冷的,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恨,只有姥姥姥爷心态地说“孩子,有什么困难直接跟姥姥姥爷说,要注意身体呀” ,一想到这些她一丝不敢松懈,大学里别的女孩子都拉着直发,穿的漂漂亮亮的一块出去逛街买衣服,而她却下课后不是在图书馆就是阅览室,这显得她与别人总是格格不入,假期她也从不回家,她必须为下学期赚学费赚生活费,因为她不会从家里要一分钱,贫穷容易让人变得孤僻自卑,在学校在宿舍她就如同一个怪物的存在,除了成绩值得她骄傲还有每次领奖学金时会有几个人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以外其它的没人会记得她的存在。 每到夜深人静时,她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上一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但她知道哭完后她必须得学会坚强。路是自己选的,爬着也得走下去。她不祈求别人能给她关爱和友谊,只希望不要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她就心满意足了,每到中秋月圆的时候她会思念姥姥姥爷,因为只有这两个人是真心爱她的。而她的母亲弟弟妹妹在她上学期间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她很渴望亲情,可是她在她家人的眼中就是自私自利的象征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尽管她努力的讨好他们可终究只是神女有梦,湘王无情。 四年的本科就这样结束了,有的人是惆怅,有的人是留恋,有人欢喜,而对于她来说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她终于可以去找工作了,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终于不用再那个落后的小县城待着了,要留在哪里工作她觉得第一时间还是先跟妈妈商量一下吧,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你谁呀”?“是我,妈”“什么事 ?对方冷冷的说”“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是在深圳这边工作还是回老家”“你回老家能干啥,能赚几个钱,我还指你给你弟娶媳妇呢,你就在大城市吧,那边工资高,还有,在你弟结婚之前我警告你你不许处对象不许结婚,结了婚财政大权就由不得你,你要是眼中还有我这个妈你就照我说的做,你每个月工资除了留点生活费全给我打过来,就这样挂了”嘟嘟嘟,电话那边传来这样的声音,她的心酸委屈瞬间爆发了,她站在大街上撕心裂肺的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就连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毫不在意,因为她前面的路还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十字架给卸下来。 终于上岗了,她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也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人,因此除了埋头苦干没有别的方法做it这一行,本来需要的就是埋头苦干的人,加班熬夜是常有的事,每个月发了工资她都像一个胜利的勇士一样高兴的合不拢嘴,但是不一会她就跑出去了,她把钱打给她的母亲,每月自己留下很少的一部分,“怎么这月就这点钱妈妈在电话一头问,”“妈我这个月我想考个本,所以自己留了点”“考那个有啥用,你一个女孩子,你想让你弟打光棍吗?你弟结了婚你爱干啥干啥我不阻拦,现在不行,”“好吧妈,她叹了一声气,我把钱给你打过去行吧,她有点生气地说”“别废话了赶紧打吧”,每次都是这样,就这样维持了六年,她前前后后给家里打的钱也够五十多万了,终于弟弟通知她大姐我要结婚了,她很高兴弟弟终于要结婚了,她终于不用负担弟弟了,她请了假高高兴兴的回去以后,她妈妈说“小云,你看你弟结婚还差十万,你再想想办法,妈知道咱家就你最有本事了,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妈,我都前前后后给你打的钱不下五十万了,怎么还不够啊,除了在咱县买房子新媳妇的彩礼也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十万?”她着急的问道“你不知道小云,你弟媳妇也有个弟弟,她妈妈有临时加了十万彩礼,我也没办法呀,你弟都三十了好不容易遇到了看上他的,妈总不能让你弟打光棍吧”“妈,我实在没有办法,十万那不是个小数目,我从哪里弄那么多钱呀”,“小云妈知道你总会有办法的,要不你找个同事借借,或者套你的银行卡啥的反正你有还款能力,一定能办的,实在不行咱们隔壁你刘姨她儿子对你有意思,你要不哪天见见他,他就是没文化人还挺老实,你嫁给他他家一定愿意给十万彩礼你刘姨也很中意你哩“妈,您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能为了你儿子把我卖了吧”?“你这是什么话,你都三十好几了,人家肯要你那是你的福分”,她妈妈不屑地说“妈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结婚,是谁一手造成的,你总不能让我流氓都嫁吧”,说完他哭着离开了,去了姥姥家,姥姥心疼她但也没办法 ,第二天她弟弟又去找她说“大姐我已经跟女方商量了,她家里说只要五万就可以结婚了,大姐最后一次求你了再给我五万吧,”好,我给,她头也不回的回到了深圳,通过跟同事借以及跟老板说明她的情况老板了解她的为人答应借给他,就这样弟弟的婚礼她没有参加,她必须马不停蹄的加班,这样才能还清她的借款以及对得起老板的知遇之恩。……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还清了所有的欠款,她还为自己存了一点,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 ,像一个年轻人一样的活着,买点衣服化妆品,过高质量的生活,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正当她为自己 的美好生活规划之时,手机响了,估计没啥好事,她嘀咕着“小云,是妈,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怎么了” ?“小云啊,你快给妈点钱吧,你弟媳妇要生孩子了,这是咱家的大喜事,妈没钱你给点吧” “要多少” ?“至少两万” “怎么这么多?”“生孩子剖腹产医院里得一万,你弟媳妇要吃营养的还有婴儿用品,两万够了也不错了” “我弟赚的钱呢” ?“借给他小舅子了他小舅子结婚了” “妈你们太过分了,你们不把我榨干不甘心啊,她有本事跟她小舅子要去呀,我欠她小舅子了吗” “云,话不能这样说,跟小舅子要你弟媳妇就要跟你弟离婚,你弟也没办法呀,你就担起父亲的责任吧” “妈,好这钱我给,但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跟我要钱,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就当没生我,就当我不孝” 她再一次泪流满面的怒吼,“行了废话少说,把钱打过来,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她奔溃了,彻底崩溃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们什么时候能够不跟自己要钱,看着别人的父母都是心态自己的孩子生怕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点委屈,而自己的家人呢,他们不榨干她最后一滴血实在是不肯罢休,哭了一阵子她也想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临走时抓着她的手不放,或许一方面是因为愧疚 另一方面也是把责任传给她的一种临终托付吧。想到父亲那种近似哀求的目光她顿时心软了下来。 除了工作让她能够忘却暂时的烦恼,她不知道她的生活中除了赚钱还有什么让他感到愉快的事,除了繁忙的工作她基本也接触不到几个心仪的男士,也有同事亲戚给她介绍过几个但大多数都因条件相差太远就不了了之了,有时候好不容易遇见个相互合适的,一听她复杂的家庭情况立马抛下一句“哎呀,你就是现实中的樊胜美呀”立马溜之大吉,久而久之她对婚姻对爱情也失去了信心,而且一个人过习惯了偶尔有一个人闯进你的生活还反而有点不习惯呢 。一切顺其自然吧,她的佛系心理也较强,她始终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这样她就把自己的婚事给耽搁了下来。这些年除了给母亲生活费,弟弟也是接二连三的跟她要钱理由无非就是那些俗套,还有一些亲戚时不时的跟她借钱,而且还是那种又去无还那样,这些年她已经麻木了,她也几次三番的想脱离那个原始家庭,可他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有让她不得不放弃那个念头。姥姥姥爷相继去世,就连世上最疼他的人也走了,她不明白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块的同学都结婚生子,孩子都上初中的上初中,上大学的上大学,而她一无所有,每年过中秋节或者过年的时候,她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外边的灯火辉煌仿佛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有窗外的月光让她想起来疼爱她的姥姥姥爷以及那个让她融不进去的原生庭。
又是新一年的中秋,孤独的她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她看见了思念的姥姥姥爷,还有母亲和妹妹吆喝她吃饭,听到弟弟说:“姐我现在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一个月能赚一万多,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