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我家拆了原来的老房子,盖了两层小楼房。以前的老房子,墙体是土胚的,经年的风吹雨打日晒后,墙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缝。窗户是从墙上掏出一个方形的洞,再嵌上一个木头的边框,没有装玻璃,夏天的时候窗框上钉上一层窗纱,透气透光还防蚊虫。冬天的时候为了挡风,窗纱外面在钉上一层透明的塑料纸,风一大就刮破了。房顶灰蓝色的石瓦是祖父那一辈人一块一块从村里的瓦厂背回来的,看上去盖的很平整,到了下雨的时候,家里的盆都不够去接漏。
从小看到别人盖房子搬家我是羡慕的,上大学的时候听父亲说再攒两年钱,家里准备盖房子,虽然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内心还是很激动,有种即将摆脱某种包袱的兴奋感。村里已经陆陆续续盖起了很多小楼房,房屋的样式看上去都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但是我想,就算样式再丑至少不会漏雨透风。
家里拆老房子的时候我来了南方上班,新家搬迁的时候我也没有参与。工作两年后第一次回家,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有路灯,黑夜里只能看到一些村民家里透出来的冷白色灯光。以前的灯光都是暖黄色的,有种等待和守候的温暖,现在都换成了节能灯。我下车以后看到周围完全陌生的房屋,一时间有竟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后来出来一个邻居和我搭话,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到了小时候天天玩耍的大院子里。
父亲推了一个小车去帮我拉行李,我俩照着手电筒,沿着以前的老河堤走回家。到了院子口,我看到我家的新房子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冷白色的灯光从灯笼里透出来也变成了喜庆的大红色。放下行李我便楼上楼下各个房间都参观了一圈,父亲也跟着我一起上上下下,时不时的解说几句。
我回家的时候刚好是春节前夕,看着客厅的墙面,总觉得太过冷清,就去托人从县城买了几个大号的中国结带回来来挂上了。这是我的家,但是给我的感觉却很陌生,这座新房子和我的记忆往昔似乎毫无关联,我夜里梦到的都是以前有些破败的老房子。
家里做饭需要烧柴火,所以父亲单独盖了厨房,还做了一个很大的土灶台,上面放了两口大铁锅,这两口大铁锅里盛装着我们这个新家的全部烟火气。除了厨房,父亲还单独盖子一大间房子放杂物,用的都是以前老房子拆下来的石瓦和木头。我看到家里以前用过的工具都放在这个房间里,那些放在旧木柜上的工具,已经落了很厚的灰尘,我的印象里十几年之前它们就是这样杂乱无序的躺在上面。遮阳的草帽,原本应该是干净的淡黄色,木制的搓衣板已经出现了裂缝,竹子编的漏勺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渍,挂在有些被熏黑的墙面上。生锈的机器挨着墙角摆放,上面也落了很厚的灰,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看起来和新房子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这一切却让我觉得有了家的感觉。
老房子没有了,和家有关的记忆都在这些陈旧的物件上。这些旧物件的填充,使得新房子冰冷的外壳里,有了家的温暖,也让我心里生出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