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星 一 彗入梦影红莲塘


那颗星

听父亲讲,他出生时,天空中划过了一颗扫帚星。

于是乎,父母便将我取名为陈彗。

大概是我与彗星有奇特的联系,我后来还二度见过彗星。

我后来的遭遇也仿佛应了我的名字——与我亲近的人都会倒霉。

世界仿佛也跟着我倒霉。

听父母说,在他们小时候,一到夜晚,便有漫天繁星。

可从我出生后星星就慢慢隐没了,到了现在,天上很难见到那迷人的星了。

夜晚静悄悄的,躺在床上看那如往常一样孤独的月亮伴着狭窄的夜色,冷清,寂静。我也如往常一样将要进入梦乡……

忽的,我从窗口望见了一颗暗淡的星。那么小,那么冷,那么无助。

奇怪的是,那星星越来越明亮,渐渐地扩张。我跳下床,努力地从窄窄的床中窥探它的全貌。

可是它离开得太快了。

星远了,我也该睡了。该睡了,思绪却不断。它是我出生时来过的那颗星吗?它这是第四次来吗?它是来看我的吗?它是来带走厄运的吗?它是……

一夜好梦,扫帚星。

睁眼,眼前现出荷塘,红莲绽放,陈彗不禁驻足观赏。

不见水,只见叶,和风拂过,密密的荷叶摆着大脑袋,像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轻轻的风声传到耳边,宁静甚于无声。绿荷不辞辛劳,将莲花高举,像父亲将活泼的女儿捧起,向众人展现她的美丽。莲花红了脸,嫩白之上染上绯红,如同晚霞倩影般无限美好。

数不清的星闪耀着,大大小小的星悬挂着,月却不见踪影,密布的云也不知所踪。环望四周,是无尽的碧绿的草,却没有生灵,连一丝虫鸣都不曾耳闻。

“我这是在梦里吗?”陈彗突然感到一丝惊悸,“这是哪?”

除了荷塘,便是碧草,目之所及,再无他物。

“有人吗?”陈彗大声叫喊,“有人吗!”

没有回音,只有隐藏在绿荷下的一轮轮水波向陈彗抱怨,抱怨他打破这无穷的寂静。

我应当想想怎样出去,陈彗告诉自己,不要再叫喊了,那是懦弱的行为,傻等着也不行,先往一个方向走试试吧。

只有片片荷塘和成荫绿草,仿佛在一个轮回中行进。

不知走了多久,还是一样的景象。想出去,不想再走下去了,陈彗感到有些绝望,我就要在这里一直走下去了吗?不要啊,要是我能飞就好了。

一直想着,陈彗忽然觉得自己变轻了——真的漂浮了起来。

在空中控制平衡,极目远望,一团色彩奇妙的球在远方突兀地现出。漂浮过去,黄黑红三色相间混杂,各不分离。流动的颜色,诡异而引人注目。

陈彗降落下来,周围还是同样的场景,即便无人欣赏,红莲仍旧绽放。陈彗走近那巨大的球体,用手触摸,手滑开来,完全无法停留,这球比冰还要光滑,比珍珠更要圆润,触摸时,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全身,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纯白,这里的所有都一览无余。

轰隆的声音传来,球边出现了两道土柱,快速冲向陈彗,陈彗往后退几步,吓得闭上眼,拿手去阻挡。“隆”,土柱似乎撞倒了什么。

陈慧缓缓睁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身旁伸出了两只泥质巨手,看向四周,那奇妙的球体早已不知所踪。

莲叶上覆满尘土,草屑飞扬,狼藉一片。莲花依旧开着,不在乎周遭发生了这等事情,深红的莲在何种困境中都会笑脸相迎。毕竟它生于淤泥,哺育它的就是苦难。

陈彗呆呆地站在原地,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试了一下集中意念,却无法做到——他现在正在被恐惧侵袭,被未知吞噬。

陈彗决定,还是继续走下去,管他那力量是什么,管他命运要将引他向往何方。

似乎过了一日,似乎过了一周,似乎过了一月,似乎过了一年。总之,陈彗不停地走着,走着,不知是什么让他不停地前行。

星空轮换,孤影相随。红莲依旧鲜艳,未有衰老凋零,绿荷依旧忠实,未尝言语放弃。陈慧的心却将步入绝望的境地,他可没有自然的坚韧,他可不像宇宙那样永存。他已经不想思考这是哪里,这是梦幻还是真实。他已不关心脚下的疲惫,只是觉得无趣。

一阵强烈的光将陈彗从沉默中唤起,陈慧抬起头,那是太阳吗?陈彗想到,原来我才走了一个晚上,先休息一下吧。便坐下来,却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阳光下,绿草青翠欲滴,捋一缕小草,陈彗无意识地开始撕碎,就像撕碎纸片一样,发泄着心中的情感——他在悲伤,焦虑,无所适从时都会撕碎手边的东西,就像要撕碎情感那样。

陈彗爬起来,想要去摘一枝莲花,想要摧残,想要毁灭,他原始的攻击欲望在这无人之境喷发了出来。缓步走到一块塘边,直直的盯着莲花,伸手去抓,捻住一叶花瓣,轻轻揉搓,心生一股犹豫。馨香扑鼻应着那娇艳的花朵,绝美之意渗入陈彗的心中。

放花无语,在初升太阳之下,陈彗轻轻地叹气。他想到,哪是因为彗星给自己带来了厄运,分明是自己的破坏之欲带来了灾祸!欺凌,失败,折磨,都来自于自己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走吧,继续走吧。”陈彗喃喃道,“总归不会是绝路。”心中想着,向前,向前,向前找出一条出路。

清风带起花瓣,伴着陈彗升起,荷叶在脚下在铺成一条路,延伸到天的尽头。荷香扑鼻,心旷神怡,这是上天在他醒悟后给予的关怀吗?陈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像不必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世界一样,只要走下去就已足够。

轻盈的身体仿佛摆脱了重力,身体仿佛是初次属于自己,笑容逐渐扩散,陈彗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时,于是蹦跳起来,丝毫没觉得害臊——毕竟无人观看。

这梦幻般的路何处是尽头?陈彗猜想,是天边吧,不对,应当是我的那温暖的家。

不知不觉,来到最后一片荷叶,四周是柔和的光。陈彗闭上眼,感到一阵睡意。陈彗想要思考,却不觉在光中迷失了。

果然,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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