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的越往上加,虽仍在青年的例,但总觉得那些已经疏淡到似乎不曾相识的毕竟曾经相重的人,在偶然而至的回忆里,给人与经历本身都添了一层难言然而深刻的美,也愈觉得生活里那些不得或是分离,尽管给生命烙上了悲凉的底子,但面上的色彩终究是深而愉悦的,人生也就愈有回味。
有时候在路上走,正发着呆呢,不意抬头一看,前面纤弱优雅的背影,小手揣在口袋里,穿着那样的讲究,走路的姿势也格外的带着自我的魂灵,一眼就和别人区别开了,心头就为之一惊,驻足观望一会儿,觉的意犹未尽,又上前跟了几步,忽然觉得她身边的空气变了气味与颜色,一时心底一沉,重重的失落感,到底不是她。于是在毕竟有些时日没见的时候里,寂寂丰富的一人光阴里,蓦地想起她来,虽有挥之不去的酸沉迷蒙之感,但到底是厚尝了生活的底味了。
见到一个人,有时会有说不出的亲切之感,好像曾经相识,不管是不是自找的借口,我到底在见她第一面时有这种感觉。她不爱说话,个头不大,漂亮可爱得像朵玲珑的荷花。我就找了办法联系上了她,尽管淡淡的,但还不是一句都说不上。也许是我的敏感,很容易在她的一字一句间明白她的心思,又因为颇能写些刚好又对她胃口的东西,所以慢慢地也算热了,但终究还是淡淡的。
人容易被习惯的因袭的力量推着走,一旦有一天跳了出来,总有说不出的怅惘之感。我们之间的感情渐渐地热了起来,但我不能明白地告诉自己是否喜欢她,所以言语行为都格外地有些保留。她从最初的只等着回我的消息,慢慢也开始主动给我消息,有时也分明对我的生活有清晰的掌握,常说出些令我始料未及又格外开心的关怀问询的话来。这样的有了一些日子,我们在谙熟于心的彼此生活起居的安排里奉送着相宜的话,我没有再用力,她又不能先表示。终究,也许她没弄懂我的感情,我也终究不知道她的心思。有一天,这样的问候一次的断了,接着另一种习惯的因袭的力量又让我们习惯了不闻不问的断。就这样,我们慢慢地失掉了联系。
偶尔节日时也会问上一句,但总显得牵强,这样又渐渐的连有些一般的节日都可以满有理由的省了。一点一点地去掉看来不必要的浮饰,最初以为本该,而最后兴许竟只看出个左右皆空的无来。
看到她发过的去游玩的动态,比最初见到的时候开朗了许多,大致的感觉还没有变,娇弱阴郁的气质,让人怜爱。那时好像又回到了多些时候之前,好像刚遇到,一时对于时光感到惘惘的惆怅,又有些欣慰,好像人生是在反复地画一个总不能囫囵的圆,尽管不完满,但总是能对于经历过、失去了的再经历一番。
有时会见到,她把头一低,我若不吭声,就都过去了。其实偌大的校园,如此多的人,遇见了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但总是还没来得及思索之前,忽忽又临着以后了。偶尔我终于也反应的快,冲冲地到她面前把手摆了摆,给了她一个大笑脸。她先是一惊,接着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像没有想到我会理她似的,然而两人又都是一时地不知道该怎样下去,又匆匆的摆起手来,招呼着作别。这一过,只是心里一时地震荡一下,起些斑斓多味的涟漪,终究在心里想不到下一步的如何进行,荡荡晃晃地又作罢了。日子这样一天天去了,像白水在不同的杯子里倒腾着,最终都进了我的胃,淡淡地翻滚着,觉得没有什么却又绝对地少不得。
至于她呢,到底是心里的湿湿的一块,有时凉凉的,有时暖暖的,有时在这两间静静地转,像是四季进了我的心里,似乎可以完全无我的活动着,却又分明地抓紧着我。我们相互无感,却又相互关联。后来的日子,总有些难想,但又大致是那样的路数。
我想,在世界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姑娘,有一天我会再见到她,不为爱情,不为怀念,甚至不为说上一句话,只为心中莫名画下的轨迹,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地,先知先觉的遇见她。我们在这世界上,就是要遇见,再分开,有时说不上一句话,这就是生活的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