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保户的一生

      随着表爷爷的进城，吴爷爷几乎就没有任何可以把酒言欢的朋友，他又回到了跟他的狗作伴，但是慢慢地，他的狗也老死离他而去。

        可能因为对之前的狗感情，难以再投入到新的狗身上，吴爷爷再也没有养狗，又可能是他再也不能接受又一位至爱的狗狗离开。

        在表爷爷离开以后，再也看不到有人在吴爷爷家吃饭，再也看不到吴爷爷之前跟老朋友一起把酒言欢的灿烂笑容，每天又回到他一日三餐骂三次狗的生活。

        后来渐渐地，他的狗去世后，他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声音，最多的就是听到他早晚不停地大声地打喷嚏的声音“哎切，哎切，哎切……”一个接着一个地打，一个比一个响，似乎喷嚏就是另外一个他，正在跟自己对话一样。

        我的印象里，吴爷爷每天几乎没啥事干，他的地他也种不了了，都是给别人在种，他心情好，想种就把门口的自留地翻来种种，我的记忆里，他都是种点懒人庄稼，几乎不怎么打理的，每年他必种一种菜——洋姜，有时候他吃不了那么多，他会送给妈妈一些，妈妈就会泡在坛子里，脆脆地，还蛮好吃的，现在这样的老的种植物已经很少见了，但是每次看到在卖，我总会想起吴爷爷，想起他种的洋姜，他那看着我们就会傻傻笑又让我们怕怕的表情。

        每次吴爷爷领了国家给五保户的补贴，他就会去街上买些肉，买点豆腐，买点韭菜等给自己打打牙祭（他都是按着什么便宜买什么，从未见他买什么高档的菜，他总是选一些菜市场便宜的菜），因为毕竟那会一个月就一两百元，这点钱他得计划着过一个月，包括这个月的吃的米，吃的油，吃的菜等，还得余下钱买衣服，余下钱以备生病用。说实话，我们院子里两口子吵架的，老婆都经常骂男人，你是不是想过五保户生活，你想过的话就成全你，然后话里有话地说：“你看嘛，五保户家好好过嘛，到时间国家就给钱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人自由自在，吃也好，不吃也好，没人管也没人骂，多逍遥多安逸，你喜欢我马上成全你……”然而，院子里所以男人每次听到这样的谩骂，都是哑口无言，让自己的老婆去骂，自己默默地去做活路，因为所有人都不想被自己的老婆抛弃，进而过上单身的五保户生活。

        后来慢慢地我读书，也不像小学常常在家，有一次我回家，我问妈妈现在怎么听不到那个大大的喷嚏声了，妈妈还是惆怅地说，“他死了的嘛，因为他一个人住，死在家里根本也没人发现，等大队的人发现他死了的时候，他身上长满了蛆，听说都不愿意进去抬他，都很忌讳，最后还是队上找政府，政府又找人把他拉去火化的，最后骨灰去哪里，也没人知道”。

        就这样，曾经一个人，一根长凳，一条狗，到最后狗也死了，人也死了，长凳也不见了。

      到最后，只剩下那个四面的墙都有些洞洞眼眼的两间土房还一直在那里。

        都说人死后会化作一缕，烟消云散。然而，吴爷爷的青烟都无人见过，也没人去过问有没有人见过。

        他的尸体刚被发现，全队的人还会一起议论一番，然而没两天大家都过回了以前的生活，跟没有吴爷爷的生活一样。

2022.2.22阳小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