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住着个什么鬼啊,你喝了我就醉呀,住的个什么鬼啊,让我掉眼泪”,如果让我写一首民歌,这是前两句。
旧时的故乡酒风甚盛,全村蒙汉两队成年人鲜有滴酒不沾者,从花甲老汉到弱冠少年,奶娃小娘到妇女干部概莫能外。婚丧嫁娶,老少寿辰这些正经事务上喝个两三天自不必说,大庆正月三五人一相跟,前黑儿廊喝到后黑儿廊,也能大义凛然对老婆说“过年么,快叫我喝点哇?”遇上刮风下雨,悲喜欢愁,也要借些由头来喝上一顿,好人家一年四季都要备着酒,潮汉半夜敲门来讨酒的事常有,这说明当家的情深义重,老婆子人善话好听,否则你杀猪烩菜请人家来,人家都不来,半夜敲门是酒后的念想,前个摊场喝个半醉不痛快,残酒下肚想起个亲亲你,要和你拉两句喝一瓶,不醉不归,非醉不行,睡在炕上,抽开酣睡,吐在自家小子的耳朵头,这才叫喝好了!那时的喝酒少有交际应酬,这样的烧酒透着憨厚,目的就是醉人也醉己,顾不了其它,蒙族经典民歌《圆顶帽》 ”被汉民改编为“红或哇,红或哇,管球他个哇”,就是这个劲头。
听故乡的旧邻说, 我的爷爷也是爱酒之人。爷爷常喝的是半温的骆驼牌二锅头,这酒劲大解乏,喝酒前按蒙族的习俗敬天、敬地、敬祖先,然后在和老友们一起举杯,兴之所至偶尔也会唱几嗓子,甚至还有扬琴和二胡助兴,快哉!在农区的蒙古人,是庄户人也是牧民,多了农民的勤俭本分,骨子里还有牧人的洒脱自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和天上的月亮一样,年年月月都一样却也都不一样。
我自认是好酒之人,但却不擅饮,逢酒大多以醉收场,醉酒之后是丑态毕露,好几日都不好意思和酒友打招呼。若要将饮酒分个三六九等,我这样甘心做酒奴隶的人恐怕要排在下等了,真正的上等酒人,应该驭酒,千杯不醉,在酒中寻自由欢愉。佛家有六道轮回之说,凡人以为是好人入天堂,坏人下地狱娜一套,实则六道是人心,没有修为的人,人心常在六道中往复,争强好胜者在阿修罗道,心贪念淫者入饿鬼道,嗔痴为恶之人下地狱道,污垢心中在放个酒中的鬼,发生什么事不在意料之中?佛家禁酒就是已戒律防备人心入魔道,“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是也,只有心性至正、至纯、至慧之人方可驭酒,你我凡人还是莫贪杯为妙。(松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