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卧在天西边,火烧云一赤千里。叶影婆娑,黄昏街头灯洒下的浓重光影,在繁重步履间忽明忽暗。
——已分不清哪班公车了,转过站牌,再踏入赶时而有限的“落魄”中巴,倒是又回到了温存尚许的家。
随着亲切的煦风,却是再一次开始前时的路。斜阳从两排约莫二三十年的老杨树叶缝中窥着喧腾中的静穆,却撩得守望着岁月的春麦前仰后合,它们却是长在无数季前辈的始生地上。他常说:“你们这一辈儿啊,怕是见着也认不得……”言语中听得奚落却又藏着不少的骄傲呢!一条并不宽阔平坦的大道上,是多少陌生的脚印彼此交识相融,又载着他连同我的欢愉——爸爸不止一次地骑着大排量摩托车给孩子这样一份欢喜,也许只是想,让他的孩子还会留恋这样一块并不完美的土地吧。
林荫道只遮得一半去暑,没有田田的荷叶,没有沙沙的私语,路的尽头啊,是条不徐不缓的断头河,据说是子牙河的一支人工河道,年久失修,不时运转,也运转在这里每一个庄稼人的心河里,从未断过。还是那样斜瞥的日头里,三五成群约作玩伴蹲在闸门关头里看远方的水来,不为着什么纪念的事情,也许只是吹着风扯着些儿东西不着北的玩笑,家乡的孩子总能于平凡中享受不经意的乐趣,倒是“知足常乐”。
余晖扫过天西边一排排屋舍后,落幕了,而家家灯火尚明,远方是“咯咯哒哒”的拖拉机声,眼前是黄晕里徐徐飘舞的炊烟,携着儿女的妇人留守在家中张罗着烧水煮饭,犒劳日头里忙活一天儿的男人们,如今已是暮夜时分了,出生在麦芒冒尖时节的自己,用能够享受一大家人在一起庆生的日子,虽然并不是为着我回来,但也在汗渍漓淋下无声地团圆着,劳作中的爸妈和邻里是沉默的。一向偷闲的孩子们啊,大人们只不允下地干活的,许是自己苦累一生,不愿下一代再吃苦吧,殊不知,这正是他们所逐渐缺失的——庄稼人的坚忍,朴实,吃苦耐劳。
清晨,朝阳尚未绽放光华之时,星辰犹在。听不得寒鸦的凄声,而布谷鸟的演唱还要等到来年三月,因此,此时的村庄便独寂在这少有的闲暇里。蓝宝石般的天空里嵌着几颗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说“快看我,我在闪呢!”是啊,也只有村子里独寂夜里孩子们的梦里,才会享受到这冷清冬日里的“碧空”吧。
仰望着故乡的星空,总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么渺小的一个人,在这茫茫渺渺的天地间东奔西走,而那些翻飞错杂的轨迹里,交错最多的也是内心最重的一点,便是脚下我牵挂了一生的土地——中华大地上的偏朔一隅——我心中无从旁落的净土!
夕阳斜卧在天西边儿,火烧云一赤千里,缓缓推开黄昏巷口一扇不起眼的们,街灯洒下的浓重光影忽明忽暗,恁的把影儿拖得好长好长……
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