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我是在一个下午读完的。
拿到书翻了一下,以为后面是另一个短篇,就先读了。读完才注意到是补记,是前面一个故事的副线。
对照着看完,作者前后照应、前面埋的伏笔都能一一对上,严丝合缝。
小美和阿强两人与林祥福的交集,在小美和阿强的故事里是往事,是一段试图遮盖、抹杀的往事,却开启了林祥福一生的寻找,并因此改变一生的命运。
正如作者所说,“人生就是自己的往事和他人的序章”。
整个故事奇幻、流畅,技术一如既往地高超,但总感觉,读起来太过流畅,最后反而留不下什么印象深的。人物刻画也不像《在细雨中呼喊》《活着》那样把人物刻画得那么真实、丰满、有力。读《在细雨中呼喊》《活着》,人物好像就在眼前,读完了,人物带来的冲击、悲哀久久不散,暂时无法从书中抽离。读《文城》没有这种感觉,读完了就算完了,没有震动,我没有走进书中人的心,书中人也没有走进我的心。
相比较而言,《文城》的人物显得单薄。又或许是他们太过完美。主角林祥福简直是圣人一样的存在,完美得无懈可击。他温和、沉稳、家境好、手艺好、待人也极好。
坚韧、谦和的林祥福,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路过他家的南方女人小美,与她成婚。忽然有一天,小美卷走了家里一半的金条,不告而别。过了一阵,小美又回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想把林祥福的孩子生在林家。生下孩子没多久,小美再一次不告而别。林祥福舍家弃业,抱着孩子,开启了艰辛的南下寻妻之旅。目的地,只有一个虚假的名字——文城,谁也不知道文城到底在哪里。
哪怕最后他也怀疑,当初路过他家门口的男女阿强和小美并不如他们自称的是兄妹,也怀疑文城不过是他们给的一个假名字,但他依然期待找到小美,并因此在他认为最可能是文城的地方——溪镇住下来。
林祥福确实找对了地方,溪镇就是文城,可惜在他决心定居在溪镇的时候,他要找的小美已经在一场罕见的雪冻中冻死了。一同死去的还有她原来的丈夫阿强。
一个人舍弃原来富裕的家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依靠起自己的木匠手艺和人格魅力重新闯出了一片天地。
品德完美,能力很强,就是这样一个人连他的死也是为了义气而英勇赴死。为了救回被土匪绑架的溪镇民团团长顾益民,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身赶赴凶残的土匪窝。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是他自己的主动选择。
这是勇。
这种孤勇,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唯一能与这样的壮举,相媲美的,只有他的知交好友陈永良后来的复仇行为。因为林祥福,陈永良才有了这么大的产业,为了报恩也罢,为了朋友义气也罢,陈永良只有一个信念,既然林祥福是死在土匪张一斧头头的尖刀下,他能做的,就是把尖刀还给张一斧。斗智斗勇,近身肉搏,最终实现了夙愿。
这是义。
在那样一个朝不保夕的乱世,林祥福的管家田大兄弟几个,始终恪守忠诚,尽职尽责地替林祥福看家护院,守护祖产。哪怕林祥福说,田地所有产出都归他们,但田大分文不取,所有产出都折成了现银,原封不动交给林祥福。最后,为了接林祥落叶归根,长途跋涉,最终死在路途中。
这是忠。
这几处,我认为,是全书最出彩的地方。
书中也有几个,我觉得逻辑不通的地方。虽然林祥福决定定居溪镇的时候,小美和阿强已经在雪冻中死去。但是他们身上留下了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与他们的家庭并不匹配的大额银票,比如小美有生育过的迹象,身边却并没有孩子,关于他们的传说也好,流言也好,在溪镇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没有流传开去。悄无声息,一点痕迹都没有。以至于林祥福哪怕人就在溪镇,也找不到小美他们。
再说林祥福的寻妻之旅,孩子还那么小,历尽艰辛,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他寻找一个可能就是骗婚的妻子?而在这之前,他几乎没有为自己做过决定,母亲没去世的时候,全是听母亲的。相亲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心动的姑娘,但媒婆使了一个眼色,他就落荒而逃,放弃了。从这一点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为什么寻妻就这么执着?
如果正常一点说,孩子那么小,做父亲的,最要紧的难道不是给孩子提供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吗?这样跟着他颠沛流离,差一点死在台风里。乃至于要吃百家奶才能活。虽然后来他在溪镇也有了产业,但是一直没有再娶,如果不是有陈永良的老婆帮着照顾他的女儿,他女儿根本不知道母爱是什么。如果说他觉得女儿需要母亲小美,可他却跟女儿说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女儿林百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对于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一概不知,也没有盼望。如果真的找到小美,母女相见,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内心可能也觉得,永远都找不到小美了。所以他寻找的意义是什么?是什么在支持他寻找?如果只是说因为一个承诺,或者是爱情,未免有点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