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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黑暗将至,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鲁娘将一根竹片掰断,丢进正燃烧猛烈的炉灶里边。
噼里啪啦的声音带来熊熊烈火。
在一片寂静中,鲁娘时不时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虽然此时雨已停,没了先前倾盆般的肆虐,但湖泊河塘都涨满了水。
在三个小时前,鲁娘的夫君晚公突然来了兴致,说要到河边去捕鱼。
鲁娘当时极力反对,“哎呀呀,你都八十多岁的老头了,前世没有吃过鱼吗?雨下那么大,这种天气去捕鱼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我去去就回!”晚公乐呵呵地说道,时不时还眯着眼睛,像极了一个仍未长大的老顽童。
这个家虽说向来是鲁娘在做主,但是却阻止不了晚公的任性,尤其在抓鱼捕鱼这块。
见晚公已经拿起捕鱼用的工具,鲁娘只得答应。而且她也知道晚公一直以来都没在水洼河池出过意外。
“早点过来,死老头!”
“知道了!”
话是说出去了,但鲁娘心却乱糟糟的,呆呆地望向窗外。
她曾尝试给晚公拨打过电话,但一直显示占线状态。
天黑的时候,温度要比白天冷得多;她突然想起晚公下午出去的时候只披了件挡风外套。
这么冷的夜晚,鬼都怕!
为此,她不安的心不禁躁动起来。
一番思想斗争后,她终于按耐不住掏出手机,拨通了外甥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二外甥——阿基,他向来给人一种靠谱稳重的感觉;由他出面的话,其他两外甥都会过来帮忙寻找舅父的。
她最后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阿基,你舅父现在还没回家,电话也完全打不通,怕是被大水冲走喽;舅父就你们三个外甥,过来帮忙找一下吧!”
“我马上通知阿邦阿勇一起过去找!”
得到阿基的应允后,鲁娘还是急躁不安,心像是被绑住一块巨石,一直往下坠,坠到深渊。
外甥远在十公里开外,中途道路险阻且蜿蜒曲折,静等也不是事!
她决定找几个熟络的邻居先行出发,在几条近点的小河道边寻找一下。
为此,她只得拉下老脸来,一个挨一个去敲门,来恳求他们的帮忙。
平时邻里街坊的,也没少打招呼的,不出一阵功夫,便找来十来号人;他们嘟嘟嚷嚷的,都说要去找晚公。
临出发的时候,天已全黑,漫天的夜空飘着蒙蒙的细雨。
手电筒照射在空中,很是耀眼,一伙人就商量着两人一组,分开去寻找。
鲁娘有点自责,怪自己只顾埋怨晚公过于小孩子气了,一把年纪还贪玩,不懂得保护自己。
“老头子…老头子……”她大声呼唤着,似乎期待着河道漆黑尽头那片会有所回应。
嘿,老婆子,我在这呢!瞧你那担心样,还让邻里街坊都来找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是晚娘此时最渴望听到的。
她眼睛哭得通红,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击,整个眼眶都凹陷进去,大抵也与她上了年纪有关。
三个外甥都到了,并且在了解实际情况后,他们也加入到了寻找晚公的队列中。
一个小时后,他们寻找无果。
阿基则建议最好报警,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凌晨之前吃上个美美的晚餐,然后睡上一觉,第二天只会觉得是一场梦。
鲁娘听到阿基的戏谑时,突然一笑,“你啊,都老大不小了,还不分场合,说些有的没的。你舅父也属实上了年纪,算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只是淹死的话,这个结局算不得太好,淹死的鬼魂不入地狱,要寻另外一个替死鬼;他平时人好,对草药颇有研究,救助过很多风湿病患者,不该落得这般灵魂无处安放的下场。”
阿基有些哽咽,兴是想起舅父帮助过自己儿子脚筋扭伤重新走路的往事。
报警后,捕捞队来到了解情况后,便展开大面积的搜寻。
而负责此次任务的头儿则训斥晚公不分时候,竟在下完暴雨去捕鱼,青年壮汉也未必有这般勇气。
鲁娘像是吃了闭门羹,只得不停地道歉,她那倔脾气的劲都给摁了下去。
想想也是,她这辈子过得虽平淡,但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像今天这般卑微,属实没想到。
河道的水没过了岸边,且涨潮后的流速很快,捕捞队的头儿则提出要去河道流进青云江的入口去找。那儿比较茂盛,常常有树木折断后倒横在上边,算是阻碍物罢,且有一块水域的流速比较平缓。
但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打算让五个人去下流去查看情况,要在他们当中选两个人搭配进行。
阿基和鲁娘村里的一个青年便在选中的人当中。
大概是五里地开外的地方,他们边走边用手电筒照射河道两岸。
阿基怕舅父正畏缩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时不时大声叫唤着。
快到入江口的时候,他们发现原本平静的水域也变得急湍起来。
不过由于有几根断落在河道上面粗壮树干的阻隔,大大小小的丢弃物漂浮在水面上,不断回旋,撞击,以寻求进入青云江的机会。
原本捕捞会在凌晨前结束,结果直到第二天清晨,一个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的高大男子围在一起,盯着一具僵硬发黑发紫的臃肿躯体。
“是他吗?”
“对,是他!”人群中努力挤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这具僵硬发黑发紫尸体的旁边失声痛哭起来,她好像瘦了一大圈;正是寻夫的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