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 犹如梦中 就这样六月到了

六月里青草盛开 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 麦浪翻滚连同草地 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

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 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 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

你在海上 我在海下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它的窗口 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弥漫

             —— 林白《过程》

2016年初,在镇江谏壁电厂实习。蓝色工作服,白色安全帽,一抬头望见十几个烟囱和冷却塔冒着滚滚浓烟。我在想,这辈子不会就搭电厂里了吧?

2017年初,瘫在被窝翻译一份文件《MDa5电机轴承失效调查改善报告》,收到一条来自南非客户的短信“Happy new year,Alice”。我在想,因为时差,那边还没到跨年吧?

这样对比看来,2016年是个装满回忆的年份。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四年前,2012。那年高考。

回忆繁多如贝,不能一一留下。不妨挑些珍贵的,记下吧。毕竟总要有些随风,有些如梦,有些常留心中。

1月,谏壁电厂,作为热动人的重要毕业实习。暗蓝简陋的工作服,单调如一的安全帽,不断跳动的压力温度CRT屏幕,滚滚浓烟充斥的灰色天空。心想:这辈子不会就搭电厂了吧?

2月,寒假回家。推着轮椅上的奶奶,晒晒人民广场的太阳。轮椅上,她在笑;广场上,一家人在欢闹。然而回到家,依然是吵吵闹闹的爸妈。吵架的cp按排列组合计算有C33种:爸&妈,爸&我,妈&我。不怕丢人,讲个笑话:我们仨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神奇地发现吵的内容没有变过。几件陈芝麻烂谷子事儿,三个人,一地鸡毛。

3月,回学校,开始面试找工作。来去南京的高铁票,南京市内的打车票,连起来可以绕长桌子两圈。东南大学,南京大学,河海大学,南艺;工程师,咨询师,雅思助教,管培生;军工企业,服装业,房地产业,电厂;有初试就涮的,有四试完被涮的,有见一面就如获至宝极力留我的……那个月很艰难,但回忆起来,会觉得很充实。那个月让我迅速地了解认识这个社会:有灰暗,有光明,有贪婪,有善良。好在结果还不错,努力的结果是四份到手的offer。

4月,毕业旅行,樱花烂漫的武汉。武大,武汉科技大学;东湖,磨山;吉庆街,户部巷;樱园,梅园,杜鹃园;汉阳,武昌,江汉;长江大桥,汉阳江滩;热干面,周黑鸭……一段樱花的邂逅,一场丰盛的旅行,一次毕业前的欢舞。

5月,南山竹海+恼人的毕设。“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之际,游览了南山竹海。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怎一个美字了得。后半个月的脑海里填满了毕设:SolidWorks,workbench,fluent,建模,画网格,应力分析……我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在图书馆熬到凌晨终于敲完两万字论文初稿时的欢快心情。那天正好“520”,我在日记里写下:我好幸福,哈哈。

6月,离别的味道。各种散伙饭,各种喝酒,各种狂欢。意外收到两份告白。虽然拒绝,也算是遗憾的美丽。曼曼从法国回来,久别相逢而亲切依旧。毕业论文终稿,毕业答辩,毕业照,毕业典礼。典礼前昔在KTV通宵,所以典礼那天我竟然穿着学士服在校长讲话时睡着了。迷糊之际文体馆回荡起雄浑有力的歌声:“大哉河海奔前程,毋负帮人期”。于是刹那清醒,然后泪流满面。是真的,真的要离开了,这个爱过恨过哭过笑过的,亲爱的小破河海。拖着行李箱去赶火车的时候,回头望了学校最后一眼,对这里的所以人儿所以往事轻轻说了句:再见。回家的列车依旧16个小时,只是哭湿了两包纸巾。

7月,人生最后的暑假,人生第一份工作,人生最难忘的魔鬼军训。七月,苏州,40℃。军装,军姿,真正的军人。中暑,脱水,晕倒,以及数不清的藿香正气口服液。记得最后那天的爬山,体弱无力的我竟然在战友的帮助下登顶缥缈峰,下山就瘫掉了,躺地上睡了俩小时。五排有太多患难与共的朋友,因为他们,艰辛的军训多了几分温暖与感动。

8月,一线实习。机械重复地流水线,日渐麻木的灵魂。碰到了不同的人:不懂管理的线长,亲切可爱的厂长,热心友好的善良健健,恶心瘆人的猥琐大叔,一起聊人生聊奥运的小路,一起看视频包手柄的发发……哦对了,那个月的男神列表里,多了一个叫做“张继科”的乒乓运动员,哦不,是诗人。

9月,终于进入营业部开始了正式工作。发现了一个喜欢“杨爽cp”的可爱领导,一个开朗有魄力的师傅,还有许多善良美好的新同事。我坐在办工桌对着电脑感慨:咋和电视剧里“欺压新人”的画风不一样?那个月的苏州,处处漂浮游荡着甜甜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10月,开始正式接手客户处理业务。Biazet,Tandem,Ernamas;Poalnd,South Africa,Turkey;Krzysztof,Stewart,Murhum……各种客户名地名人名充斥着脑海。跟着师傅,经历了很多的第一次:听德国客户讲电机,和韩国客户吃饭聊朴槿惠,与美国客户喝白酒,和波兰客户电话会议……还有公司内部各种架构各种主任科长经理总监,业务里面各种机械专业术语产品型号,我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脑子不够用”的悲哀。

11月,和二哥旦旦相约上海。先去了一个金黄灿烂的菊花盛会,又游览了一个北欧风尚的“泰晤士小镇”。异域风情的街道,浪漫华丽的教堂,有趣迷人的博物馆,风格迥异的书城,最最重要的,是默契相知志趣相投的老友。旅行最迷人的不是明媚风景,而是和懂你的人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友情真好,哪怕跨越时空,依然在那里,不来,不去。

12月,扬州,第一次以朋友身份参加了一场婚礼。过程曲折而复杂,挑重点说就是大半夜的上了黑车,路上折腾更换了三辆车才到达目的地。坐在后座的我经历了此生难以忘记的恐惧,手机始终保持“110”的预拨状态。好在折腾的结果是最终赶上了婚礼敬酒,为朋友送去了美好的祝福。回来之后感冒上火牙疼轮番上演,Duang,2017,款款而来。

2016,До свидания。回望:一半希望,一半忧伤;

2017,Зравствйте。只愿:初心不改,勇敢依旧。

感恩,一路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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