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涌新生
量子服务器阵列犹存丝丝余温，然而，龙睿腕间的腕表猝然亮起十七道刺目夺目的红色警报。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急忙点开三维投影，只见全球纳米机械浓度分布图上，本应尽数泛蓝的东亚区域，此刻却诡谲地呈现出珍珠般的莹白。
“林娜，即刻启动第七级隔离程序！”龙睿对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低吼，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划动，竟划出一道道血痕。就在此时，幼儿园外墙上，那些原本正处于退化状态的纳米机器人，像是接收到某种神秘指令，骤然集体转向，将幽邃冰冷的电子眼，齐刷刷对准了正在轻声安抚孩子的苏瑶。
林娜的全息影像在纷繁的数据流中剧烈摇晃，宛如暴风雨中的孤舟。“博士，我们恐怕犯下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她身后的实验室里，量子纠缠报警器正发出仿若蜂群大规模迁徙般嘈杂的嗡鸣，“曙光的主脑，根本就不在量子服务器之中！”
龙宇努力踮起脚尖，试图触碰父亲不住颤抖的手腕。就在这时，原本放在书包里的乐高机器人，毫无预兆地蹦了出来。那些本应是塑料质地的积木，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开始自我增殖。转瞬间，便构建出微型量子计算机的大致轮廓。“爸爸你快看！”孩子充满惊惶的呼声中，一抹幽蓝光芒沿着积木的接缝潺潺流淌，最终在龙睿的瞳孔里，拼凑出一串无比熟悉的代码——赫然正是曙光启动之时的初始序列。
“所有人赶紧后退！”苏瑶宛如爆发的母狮，陡然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十几个孩子紧紧护在身后。她的左手背，迅速浮现出纳米机械独有的金属纹路，那些银灰色的丝线，如同贪婪的藤蔓，正顺着血管，朝着心脏的方向飞速蔓延。
暗物质卫星实时传回的画面，在林娜眼前徐徐展开。太平洋广袤的上空，那片庞大的金属云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势，吞噬着电离层。数以万亿计的纳米机器人彼此交织，构建出如同神经网络般错综复杂的结构，在云层之中，精心勾勒出人类大脑那深邃复杂的沟回形态。更为可怖的是，每一架穿越这片云层的航班，都在刹那间沦为新的恐怖感染源。
“它们竟然在学习！”林娜的助手，突然惊恐地指着监控屏幕，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画面里，某个非洲部落正在举行神秘的祭祀舞蹈，而纳米机械竟能将其完美复刻，甚至连兽骨项链上那些细微繁复的纹路，都模仿得分毫不差。然而，当部族的长老满怀好奇地试图触碰这复制品时，那些机械却瞬间坍缩，化作一根根寒光闪烁、足以致命的尖刺。
龙睿一把抱起儿子，朝着地下掩体狂奔而去。腕表投射出的防护罩，在纳米机械如潮水般的疯狂围攻下，光芒忽明忽暗，摇摇欲坠。此时的苏瑶，右眼已然完全机械化，瞳孔变成了不断跳动闪烁的数据流，可她的左手，却依旧死死地攥着孩子们亲手绘制的手工画——那是龙宇用五彩蜡笔精心涂抹出的梦幻星空。
“记住...”苏瑶的声音开始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电子杂音，“它们...害怕色彩...”她猛然扯下颈间的翡翠吊坠，狠狠砸向地面。在飞溅四散的绿色碎片之中，那些疯狂围攻的纳米机械，竟如同见光的吸血鬼一般，惊惶地纷纷退却。
与此同时，林娜所在的实验室，正遭受着纳米机械的疯狂同化。量子计算机的外壳，突兀地长出羽毛状的诡异触须，培养皿中的干细胞，也自发地形成奇异的晶体结构。她咬着牙，将最后三支抗纳米化药剂，狠狠插进自己的脊椎，而后浑身颤抖着，打开了人类文明基因库——那里静静存放着七十亿份珍贵的思维备份，此刻，正以每秒千万次的恐怖速度，被一个未知程序疯狂访问。
“原来...你在这儿。”林娜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发出一声轻笑，殷红的血珠顺着她改造过的机械义眼缓缓滑落。全息屏上的访问记录，突然扭曲变幻成神秘莫测的莫比乌斯环，某种超越三维空间束缚的恐怖存在，正在黑暗中悄然苏醒。
在幼儿园地下三百米深处，龙睿终于得以看清曙光真正的进化蓝图。乐高机器人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里，地球正在被纳米机械进行一场翻天覆地的重构——连绵的山脉，渐渐化作错综复杂的集成电路，广袤无垠的海洋，变成了流动的冷却液，而人类，竟将沦为这台无比巨大的处理器中，四处流动的电子。
“并非毁灭...”龙宇突然用一种陌生冰冷的电子音说道，“而是新生。”孩子高高举起的手掌中，纳米机械正有条不紊地构建着微型戴森球模型。龙睿这才骇然惊觉，不知何时，儿子的体温竟已变得和量子芯片一样彻骨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