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细密的人,往往爱说糙话。
首先,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一个人的心思好比他的内衣,语言好比他的外衣。他心思细密,就像穿了一身厚重严实的内衣,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滴水不漏、透气性差。所以他的外衣就必须剪上几个大窟窿,以便弥补内衣的不足,透气降温、避免中暑。他说的每一句糙话,就是拿剪子在外衣上戳一个窟窿。
其次,他是说给旁人听的。这世上大部分人的价值观或者审美偏好里,都喜欢粗的、嫌弃细的(别想歪),所以东北糙老爷们儿获得的评价往往比上海小男人好。他心里细,却非要戴上一层拿糙话拼出的画皮,一来是为了不让你瞧不起他,二来是为了不让你对他过分设防。总之,一个心思细的人跟你说糙话,多半儿是为了跟你交好。
再次,他是说给这个世界听的。这个世界给了他一副细密心思,他享受了其中的好处,也必然要承担坏处。好处是,有思虑就会有一些额外的收获,或者避免一些本该受的损失,这也相当于额外的收获;坏处是有思虑,就必受思虑之苦,可能影响他享受饭之香、觉之美、爱之甜。他每说一句糙话,就是他对情绪的一次发泄,也是对这世界的一次反抗。
有的人心思细密,却没说过一次糙话,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的美好,但忽然有一天他就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对旁人的惩罚,也是对世界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