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喝一种叶子硕大的茶。
叶芽两三寸长,仿佛艾叶背面,茸茸的一层月白,摸起来滑滑的,手感很舒适。间或有绽开的,露出黑绿的里衬来。质朴中透着几分羞涩。
太大,小茶壶都放不进去,只好直接搁到玻璃壶中,横七竖八得伸胳膊展腿,像没入湖底的树。茶色清亮明澈,几乎没有渣,喝起来不苦不涩,有股淡淡的木香。
茶艺师小如告诉我,这种茶名字叫“月光白”,属于云南乔木茶。“月光白”,好雅致的名字。本不喝茶的女儿,也爱上了月光白,每天她的保温杯里丢三五根茶叶,一喝一整天。
这茶,是李红送我的。她说妹妹开的茶叶店,这种茶适合女士喝,好多年未见,这是她的心意。傻傻如我,不曾想着表达,甚是愧疚。
小学四年级,李子正红的时节,她转学插班到我们学校。估摸营养好发育早,大眼长睫,比我高一头,大姐范儿十足。她家住在李家寨,距离县城大约有七八里地吧,我们投缘,经常一起玩。我家就在县城,便经常邀请她去我家吃饭,有时也住在我家。暑假,我也去她家小住,一来二去,情谊甚笃。那是港台武侠剧正流行,于是我们和另外两个姑娘,一起装模作样地焚香,义结金兰,而且去拍了一张合影以志纪念。我们按照大小个站成一排,我第二她第三,定格在相片里。几十年过去了,照片至今还保存在我的相册里,见证着童年的友情。
五年级暑假,一只可爱的小黄猫流落到她家,知道我喜欢猫,她便捉了来送给我。时隔不久,有人辗转找到她家,说是猫主人。母亲知道了,让我把猫送回去,我不肯;母亲让李红捉回去,她也不愿意。母亲只好自己抱着猫,挺着怀妹妹的大肚子,来回走了十几里路,把猫送了回去。现在,母亲还记得这件事,至于为什么当时不肯把猫送回去,是因为舍不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已全然忘却了。
后来读初中,四个人读了不同的三所学校,那两个渐渐没了消息。我俩在同一所初中,同级不同班。很快,我们各自都有了新的同学,我的妹妹也出生了,加上我分在实验班,除了还算不错的成绩,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家底。那些年,自尊和自卑像一对孪生姊妹,如影相随。我收敛了玩兴,学习和帮助母亲照顾妹妹,是我的两大任务,我们渐渐疏远。
初中毕业,我因为成绩好,读了中专,她读了高中,从此,几乎没什么联系了。彼此的消息,都是一星半点听来的。比如她大学也读了师范啦,她分回县上教书啦之类。
转眼,匆匆数年。
前年暑假,街上偶遇,彼此留了联系方式。没过几天,她便提着水果来看望了我母亲。后来我们约了好几次,总是擦肩而过。因为她爱人和孩子在咸阳,我回眉县,她奔咸阳;她返眉县,我赴宝鸡。就这样,一晃又是两年。
年初,她来教育中心学习,约我。恰逢学校有事走不开,只好作罢。四月的一个星期三,她来宝中听课,我刚好三四节作文课未带手机,等放学看到消息,她已经回眉县去了。怪她不早说,不给我调整的机会。我们约定,五一见。
转眼五一假至,孩子都补课,时间又打架了,特意跟女儿申请了一下,终于圆了相聚之约。月光白,是她特意送我的礼物。
清早,看到朋友圈有人发图片:李子红了。瞬间想起李红。
李子红,月光白,一篇回忆杀。
田玲写于2019年5月30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