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的儿子要结婚了,读了研究生,某种程度也是家族的荣耀。二叔也从千里之外单身赶来,揣上鼓嘟嘟的票子,还有那堆起来的红色羽绒服。红色与婚庆和新年是如此匹配的颜色,鲜艳而喜庆,三大姑八大姨每人一件,一共十几件,他那豪横的路虎车上都堆满了红色。我问先生,大家要带多少钱,我家和二叔家都是一万,这是他们家族的习俗。这两个永远是家族出钱的主儿。
婚庆热闹而繁杂,在喧嚣的祝福声中落下了帷幕。祝福似乎只是表层的粘膜,一戳就破。三姑收到棉衣的时候,毫无喜悦之色,冷冷的说:“文呀,三姐我就不要了,你想这羽绒服生产商几年之后倒闭了,我去哪里给你再买同样的款式还你的!”是呀,你听这话里一定有前奏。多年前,能干的二叔和先生呕心沥血把整个家族都从山里搬到了城里,为姐姐妹妹们买上了房,供孩子们上学。数年之后,这个家悄默声地发生着变化,姑姑们家的孩子都长大了,读书工作,也都富裕了起来。二叔开始心里不平衡,就向这些姐姐妹妹们索要当时资助她们的钱。这个操作引发了无限的伤痛和眼泪,三姑为了还钱,只能从自己的孩子那里去筹钱,心里无限的悲凉。再次看到这送来的,红彤彤的羽绒服,内在愤怒和悲凉的火山就这样被引爆了。
先生默默地回来了,在婚庆上沾染的些许喜气也很快暗淡了下来。他一边琢磨着这一万的贺礼,再看看晚辈们手里拿着的5元压岁钱。一万元和五元,中间相差的实在有点远;五元,这个时代的五元,似乎就是风中飘摇的一张纸,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如果换成500元,200元,不100元,多少还有着相当的分量,足以连接起来往日的亲情,兄妹之情。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苦苦资助多年,换来的就是五元,一阵悲从心来。忍不住一阵电话打给了小姑,具体说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愤怒,这愤怒足以把近在咫尺的亲情拉至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