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看了大半场SNH48的年度总决选,微博一顿点击又关注了十几位萌妹子。
长久以来我一直试着理解激荡在粉丝心胸中专属于某一偶像那那种激情,他们的喧嚣言语昂越无匹、举止疯狂失度。类似忘情的行为常常见诸爱情:痴情广场摆蜡烛,人山人海大喊大叫告白,十字路口相拥热吻等等。这些失度的行为总能获得旁观者的认可,皆因爱情很多情况下是抵御平凡生活的升华,而延伸至动力灵感渊泉,进而拔地而起成人生的丰碑。毕加索在80高龄、歌德行至74,其创作仍然受到爱情的推动。凡夫俗子自不比于大艺术家大文豪,爱情首先让人有买房买车成家立室的动力,继而其衍生品家室生计又成为人早起忙碌奔走的原因,最微薄者,也能驱使一方养成每天给对方买早点的好习惯。
粉丝对偶像产生的那种激情则显然不具有爱情那样的高度互动性,它更多是激昂在粉丝的心胸,而专门为偶像喷发,互动性的缺失意味着它很难转而成为一种推动力。若说这种激情能产生喷气式回旋般的加速效果并且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则令人匪夷所思。从小到大,人皆有同学数百,师长数十,好友若干,这些经常接触到的人尚且很难有一二能使人产生同等程度的激情,一个交流仅限于合影握手微博的偶像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对于少女偶像的激情,虽不能产生像爱情那样规模的推动力,更不可能说会改变谁的一生。它首先是一种激发随时可以好好开始的动力,再不济也是忙碌世界里供人偶尔喘息的清新空气。这种激情若与人生浮沉相互激荡,则既能瞥见灯湿孤身影映墙壁的落寞与梦想灰烬燃烧的热烈,又能隐现安于当下而勇猛进取的激越锐气。
就粉丝对偶像的激情开端来说,这种激情首先来自于对精致人物(有着出众外表和气质人物)的占有欲,杨丽娟对刘德华的痴狂付出了家庭和几近整个人生的代价,可为此中代表。有了情欲之后很快便有一个问题,即人一旦倾慕某一偶像之后,很快便发现自己不过是茫茫粉丝中的一员,缺乏独一无二性的沮丧感很快促使了粉丝团、后援会之类组织的诞生。这么一个团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对偶像是独占的。早年的娱乐圈,迫于粉丝压力,明星不能恋爱,甚至不能结婚,皆源于此。随着时代的发展,明星恋爱结婚渐渐被粉丝所允许,这是必然趋势,因为一个团体的占有意味着谁也不能独占。明星恋爱结婚了,反而增加了与芸芸粉丝之间的距离感,对非粉丝之芸芸众生而言,粉丝团体对明星的拥有独占性的本质仍未改变。
激情有了开端之后,偶像与粉丝的接触手段很容易成为其勃发升温的催化剂。秋元康打造少女团体的核心理念是“触手可及的偶像”,故SNH48的成员大部分是平民女生。在走向偶像的道路上,她们必须通过踏踏实实的剧场公演、诚恳亲切的握手接触、兢兢业业的微博经营,去俘获足够多的粉丝。关注她们的微博,成员与成员之间虽然风格迥异,价值取向则一致积极向上。表现方式极其真诚,比如说在简陋的练习室里练了一天的舞,疲累碎碎念会说出来,进步的欣喜也会说出来;闲居苦闷无聊会录视频,出门寻鲜觅奇也会录视频。 普通年轻人只需花上百十元,就能在剧场里看妹子唱歌跳舞。不同于大明星的那种站台票,美丽的价位距离仅仅十数米、拥有良好视野观感的席位。坐下来,看唱唱跳跳,你不仅能感受到属于少女的独特魅力,还能听她们基于这场公演所付出的努力与所品尝的种种辛酸的肺腑之言。真正交流虽然仅限于握手之类的短暂时间,但每一位小偶像尽量会让粉丝感觉到作为粉丝的独一无二性,即使在年度总决选这样见证个人长久努力的场合下,好些女生均要求将聚光灯打到她们粉丝的脸庞上。
有了一定的互动之后,粉丝与小偶像之间产生的会有一个互相审视提高的过程。获得了一定的关注和钦慕之后,少女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是肯定的,同时背后的目光会必然驱使她们对积极昂扬与消极低落的情感进行扬弃,进而更好地去提高自己的技能、端正对生活和生活之未来的态度、使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对于粉丝来说,光是”触手可及“的平民女生,即你我是一类人,本身就足够有认同感。抛开公司把努力做任何事情都冠之以梦想的包装,看到和自己有着共性的小偶像通过一点点的努力,一步一步升高,去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激动人心之余,天然就是催人奋进的力量。
大千世界,人力终有穷时。大多数人在步出大学之后,能专注做好工作已非易事,其他则只能见谈与故友相会。物华冉冉,不合时宜的梦想很快会搭上回忆的列车,偶尔在夜雨萧瑟之时轻叩谁家门窗?
明朝文学家吴从先有言“宇宙虽宽,世途渺于鸟道;征逐日甚,人情浮比鱼蛮。 ”从政不可不看家庭背景,从商须看家庭财富,择业仍离不开教育背景。而领域多样,产业细化意味着出人头地难于上天。吾辈把买房买车作为年轻时候终极目标的当不在少数,殊为可叹。荣誉、成功本即大众关注之漩涡。表演技能,不论是唱歌跳舞还是弹奏都能带来的直白美感体验,天性就能获得相对较高的关注度。 人即便成功不了,也乐意拥有自己喜欢性格的人成功,甚至欣然把自己的这一份寄托到偶像身上。受到粉丝一路追捧的小偶像出身众人之间,在走向荣誉的道路上,她的双肩本身就承载着众人的夙愿,即渴望闪耀,渴望被关注。
公司的运营提供了一种高中模拟考式的排行制,传达着一种这次二十名,努力点下次就十五名了的暗示。同时,小偶像们则踏实努力、惨淡练习各种演出技巧,一点一点向前迈进。目标达成,主持人奉上奖杯,灯光闪耀之瞬间,常常有种高中成绩上升,班主任当着全班念出的你名字的认同感和曝光眩晕感。真正的工作学问则未必如此,努力做好工作,积极进取未必就能获得回报,就算有回报,很可能需要三五年的磨砺才能凸显,没有坚定的信念和坚韧不拔的意志谁又能怀琼抱玉度过这片空虚?弗罗斯特有诗“最好的步出方式永远是穿过”,也即糟糕如此,人最需要做的也还是直下承当、拥抱烦闷。偶像的光耀一定程度上填补了粉丝努力与回报之间不对称的黯淡。女生偶像们有一点做得更好,努力获得应有的荣誉之后会自豪致谢,即使失败,与渴望名次失之交臂,首先也会肯定自己和粉丝的努力,接着表现出不服输的精神说会加油成为更加出彩的自己。这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不正是儒家君子固于穷困而不徒于贫贱的真实写照么?不正是禅宗“把握当下”的入道精神么?
万物皆有理性,世间尽是套路。出门看展,尽是高跟厚粉,俗于媚世,袅娜一列,往往毫无个性可言。而即使跳得再差的宅舞,至少随意挥洒、能让人感到一份毫不做作的清新。少女偶像的魅力就在于敢做自己,言论微博大胆真诚,过得好不过分得意,过得差也不觉得羞于启齿;勇猛精进是自己,偶尔懈怠也是自己。很多人没有偶像包袱,发朋友圈反而困于美丑之外形,久而久之给人营造一种天天在过美好生活的感觉,深看则不然,透露着对自己对生活内省的缺失。行遍楚头吴尾,独独没走过直达你心里的路。经营人脉粉丝,与其套路行尽,反倒不如直接真心一片。或者说,没有套路,反倒是最好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