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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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国庆节前,我家从虹口的凉城地区搬迁到现在的小区。出了小区的西大门,就能看见马路对面右前方的菜场。今天的这个菜场,已经翻新得符合了上海市政府对菜市场的规范,我家刚搬来那会儿,那里还杂乱无章得像是被高楼林立围追堵截的一处棚户区,可,鱼在池里游、鸡在笼里叫,烈火烹油的爆鱼摊对面,各种蔬菜色彩鲜艳欲滴。

修缮一新的菜场,不让卖活鸡活鸭了,不让卖刚刚出锅的椒盐虾了,菜场于是窗明几净了许多。可小贩们更喜欢的旧菜场,他们说,自打菜场翻新后,来买菜的人少了许多,“买蔬菜买豆制品买面条还要上楼,谁愿意买个菜还爬楼?”进进出出菜场的人的确少了,我想,是因为附近的农工商超市和元华超市都开始卖蔬菜了,盒马生鲜也离得不远,再加上我厨、叮咚买菜都送货上门,谁还愿意到菜场去闻难以形容的味道呢?

但是最近,我又开始出入菜场了。从农工商到盒马,干净是干净了;让我厨或者叮咚买菜送菜上门,方便是方便了,奇怪的是,好想念一进菜场就被小摊贩们吆喝的热火冲天的劲头!好几个月不去了,我以为小贩们都把我忘了,没有想到,我一楼二楼溜了一圈,赢得了一路惊呼,“你又回来买菜啦!”在这一路惊叫声中,我想起了过去17年里在这里结识的人和听说的故事。

卖爆鱼的胖师傅:尾巴真的比中段好吃,我不骗你,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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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菜场没有翻新。我出小区后过马路面对菜场,可以直接进右手边的室内菜场,那里头是卖蔬菜卖豆制品卖猪肉牛肉……我也可以走进右手边的小巷子,路边摊卖鱼虾卖鸡鸭。

那天下班有些晚,我在室内菜场随手抓了一把青菜和几朵新鲜香菇后,打算从后门出去绕到小巷子里买只童子鸡回家蒸汽锅鸡。这样,最迟45分钟后我们全家就可以围坐在餐桌旁吃饭了。

走着走着,被一只腰子型的大澡盆挡住了去路,低头一看,几尾大青鱼正在里头撞来撞去。我偏过脑袋往左一看,大案板上放着几段青鱼几个青鱼头,想来就在刚才,它们还在澡盆里奋力游着。案板后,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师傅,肤色黝黑。来了一个阿姨,她将案板上的鱼段逐一翻过后,问:“能不能再杀一条乌青?我不喜欢草青,一股土腥气,”五大三粗的师傅摇晃着从案板后走到澡盆前,蹲下抄起一条乌青有摇晃着站起来绕到案板后,刀起鱼头落,转眼,一条三尺长的乌青已经头是头尾是尾。阿姨满意地挑选了一个中段,师傅抓起鱼中段开始细切,我猛然醒悟过来,这里新开了一家爆鱼加工店,太好了!

家人都喜欢吃鱼,特别是炸得酥脆的小黄鱼、黄吉和烤子鱼,我们都喜欢得恨不能天天在餐桌上看到它们。可是,煎鱼也好炸鱼也好,都容易沾锅底,为此,我家买过各式各样的锅,甚至买过德国原装进口的价值数千元的锅,可煎过的炸过的鱼照样面目全非,弄得我这个家庭大厨做一次鱼就受挫一次,后来索性只做清蒸鱼或鱼汤了。这下好了,我们有模样俏丽的爆鱼吃了,但我还不满足,问师傅:“能不能买了小黄鱼、烤子鱼后拿过来请他加工?”师傅的身后闪出一个脸孔白皙、架着副眼镜的男人,回答:“可以呀。你还可以买一条大黄鱼过来,我们帮你过油后,你拿回家就可以直接红烧或者茄汁了。”是嘛?我的嘴张成了个“O”字去看胖师傅弄鱼,只见他弄完每一个顾客的鱼后,都会顺手把水龙头冲洗干净。这真是一个叫人放心的动作,我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段鱼。

原来,眼镜师傅是伺候油锅的。我的鱼下锅后,见他摘下眼镜擦拭起镜片来,我打趣道:“戴眼镜很麻烦吧。”胖师傅瓮声瓮气道:“他书读得多。”眼镜师傅翻了个白眼。

别说,他俩合作的爆鱼味道真不错,更让我满意的是,各种滋味的鱼又可以重上我家餐桌了。我买了带鱼过去请他们洗净过油,回家后放酱油、酒酿中火烧干——这一款酒酿红烧带鱼深得我儿子的青睐;我买了中等个头的黄鱼请他们洗净炸得透一点,回家放酱油、料酒、蜂蜜和豆豉干烧,这道豉香黄鱼受到我喜欢喝点小酒的先生拥戴。周末早上,我扔几条带鱼过去说一声干煎,就去静安寺闲逛,十一点半回来,热气腾腾的干煎带鱼已经放在那儿了。

隔三差五地光顾这家爆鱼铺子,我跟两位师傅热络起来,再去买鱼等鱼熟或者半熟的时候,会跟他们开些小玩笑。有一次我选了一段鱼胖师傅称过鱼后也不说话就加工起来,等到鱼熟我要付32元胖师傅斩钉截铁地说是28元!鱼已熟已不是原来的分量,怎么办?眼镜师傅用勺敲敲锅沿一锤定音:“那就三张小分吧。”我乖乖递过去30元钱。还有一次,我给了一张100元纸币给眼镜师傅,他说就不用找了吧,我抬眼研究他脸上的表情,还真判断不了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尴尬中胖师傅一胳膊肘撞开眼镜师傅,把钱找给我。我解嘲:“胖师傅看上去有点凶,其实蛮好说话的。”眼镜师傅冷笑一声:“也有不好说话的时候。”

总是两个人都在小铺子里,也有那么三四次只有一个人,那一定是眼镜师傅。“他给我儿子送东西去了。”眼镜师傅告诉我,其实也在暗示他们两个人 的雇佣关系,可我没在意。

最后一次在这小铺子里见到胖师傅,是2009年4月里的某一天。那天,我买了一套《明朝那些事儿》,环保了,“卓越”送书来只给一个纸盒子没有塑料袋,我只好抱着一盒子书去买鱼。就在眼镜师傅替我装鱼时,胖师傅弯下腰忙忙叨叨的,问他,说找一只塑料袋。眼镜师傅一抖手里的小塑料袋告诉他:“这不是嘛”,他还是找,终于找到一个大的就不由我分说地要过我捧着的盒子装了进去。

2009年五一以后,再去那小铺子,见应该站胖师傅的地方站着一位时髦的少妇,便竖起耳朵听买鱼的人嚼舌头,知道少妇是眼镜师傅的老婆,噢,胖师傅又给他们的儿子送东西去了。这以后,我们家吃了一段时间的清蒸鲳鱼、葱姜炒梭子蟹、咸肉蒸昂刺鱼和鲫鱼萝卜汤,再去小铺子已是两个星期后,眼镜师傅的老婆变成了两个年过二十的打工仔。在默认了胖师傅已经离去的事实后,我藉口没胃口第一次空着手从爆鱼铺子退了出来。

真是的,就在白天,我得到确切信息,我的一个好友就要举家迁到遥远的南半球了。虽说地球已成一个村落,虽说相见不如怀念,可是,一个一招呼就能和你一起逛大街吃小馆子听西洋音乐的好朋友就这么要远离了,她留下的真空感犹如扎在喉咙口的软鱼刺,不碍事,但有些难受。信的《离歌》是怎么唱的?“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我仿佛又看见胖师傅憨憨地笑着告诉我:“尾巴真的比中段好吃,我不骗你,要不要试试?”

卖酒酿的老太:不放心我的酒酿?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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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一把糯米一把糯米地囤够了2斤后,外婆就要做酒酿了,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可以跟在她屁股后面瞎起哄了呀。物质贫乏的彼时,外婆每年做不了几次酒酿,但我看了十多年,到底知道了做得一钵酒酿的程序:先蒸一锅稍微硬一点的糯米饭,将条状酒药掰碎了待用。等到饭自然凉至微温后拌入酒药,然后放进瓦钵里码实,中间压出一个凹陷来,就可以捂进饭窠里。冬天一星期春秋天三两天以后,从饭窠里拖出瓦钵后揭开盖子,看见表面上已长出了雪白的“毛毛”——酒酿好了。

现在,做酒酿和包粽子一样几乎成了家庭厨房里的绝技,要吃酒酿,哪里找去?龙泉菜场门口东方书报亭边上一个老太太挑担卖的酒酿,就很不错。

又是往事了,报纸杂志的发行量已经断崖式下跌,还有售卖报刊的东方书报亭干什么?上海街头的东方书报亭已经绝迹,所以,确认老太太挑担售卖的酒酿好吃,是2005年左右的往事了。

是春天的傍晚。我买了一提兜菜出了菜场迎头碰上邻居正停留在她跟前买酒酿,我愣了愣,疑惑地问邻居:“你买酒酿呵。”邻居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老太太抢答了答:“怎么?嫌我的酒酿不干净?”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倒不好意思起来,这时,邻居也附和她:“我经常买,都买了几年了。”说完,灿烂一笑:“就怕你吃了她的酒酿后欲罢不能。”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外婆做的酒酿,顿时,嘴巴里涌满了唾液。当晚,家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呢,我溜进厨房在冰箱前站了几秒钟,没忍住,拿一把大勺子舀了一大口酒酿放到嘴里,哎呀,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酒酿的味道。从此以后,便经常去买老太太的酒酿。几次以后,跟我熟了,老太小心翼翼地奚落我:“从前我让大姐买我的酒酿,大姐还直摇头呢。”我被她说的脸的红了,讪讪道:“我以为你忘了呢。”

她没忘,我就更忘不掉了。那一次,她向我兜售她的酒酿,我克制住自己口腹之欲观察起她来:一头灰白的长发随意地用橡皮筋扎在脑后,穿一件浅灰色的小方领宽身罩衣,下身是深灰色的没了裤型的长裤。再看她的“小摊”,也就是一根扁担两只大篮子,两只大篮子里各放一只深口瓦钵,里头盛放着酒酿,瓦钵与篮子的空隙处,插着几只旧了的可乐瓶,她说里头的乳白色液体是米酒。这酒酿能买?心里这么想着,便搪塞她:“你这酒酿味道怎么样?”她马上用音域非常狭窄的尖利的女声回答:“我自己做的,好吃呢。”说着,用饭勺尖舀了一点点送到我嘴边。天!我赶紧扭过头去拒绝:“不吃不吃!”便落荒而 逃。

打那以后,我便经常买老太自己的酒酿。除了空口吃外,我会在稀释了的酒酿里加上些别的食材,如酒酿圆子,也很好吃。但饭店酒楼里的酒酿圆子吃不得,酒酿放得不不够多就不说了,还拼命加淀粉,黏黏糊糊的还糇甜——酒酿做得不地道,只好请出白糖来“帮腔”。

我曾经试过将酒酿圆子里的圆子换成芋艿丁,做中秋节家宴的甜点,别有一番滋味。做此道甜点你须臾都不能离开炉灶,芋艿的淀粉含量很高,你稍不留神锅里的汤水就溢得一点不剩。

袁枚老先生在他的《随园食单·江鲜单》里留下过这样的文字:“刀鱼用蜜酒酿、清酱,放盘中,如细鱼法,蒸之最佳。”受此启发,炎炎夏日给家人做开胃菜清蒸咸鲞鱼时,在鱼身上铺一层酒酿,这样,中和了鱼的咸度,成菜后开锅时满屋都是米酒香。

东方书报亭被搬走后,买酒酿的老太也没地方呆了。我们一帮喜欢吃她酒酿的同好者建议她到翻新后的龙泉菜场租个摊位,老太答:“我要那么大的摊位做什么?我只卖酒酿。”也是。,只是,没有摊位的酒酿老太,只好打游击般地卖酒酿,有时候在在菜场对面的小绿地里,有时候在西康路桥堍,反正,我想要买酒酿时总能找到她。

不知道那个好事者将老太的酒酿故事发到了微信公众号上,一时间,她成了网红,原来要拖拖拉拉卖上一整天的酒酿,成为网红后一个上午老太的酒酿就能出清,瞧瞧在她的挑子前排着的长队!那时,我就担心这阵势会惊动城管,果然。

已经好几个月见不到卖酒酿的老太了,不知道我该到哪里去买的爱吃的酒酿,这让我很抓狂。

卖水果的男人:买我的水果送你一段知音体鸡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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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新菜场,首先看到的,是4家水果摊位。男人的水果摊,是靠近大门的第一间。这对口音像是江西又像是浙西的夫妻经营的这一家水果摊,紧挨着一个上海阿姨的摊位。上海阿姨矮胖,说一口有着浓重苏北口音的上海话,嗓门大极了。去这些水果摊次数多了,慢慢体会到上海阿姨的嗓门可以不大,她是用这种方式给江西或者浙西来的夫妻施压,也给所有来买水果的人一个暗示:你们不照顾照顾下岗工人吗?

平心而论,4家水果摊里选择哪一家买苹果或梨都一样,在市场杠杆的调节下,4家水果的价格不相上下;为了抓住长期客户,4家中的任何一家都不会在卖出去的水果里做手脚,什么塞个烂的、缺点秤啊。有时候也会买回家一个有疤痕的苹果,那多半是因为买卖双方都没在意时混进来的。如果我乐意隔天拿着有疤痕的苹果找到他们,他们一定会补一个苹果给我。也有的时候你挑选水果的时候告诉他们果篮里有个不太好了,他们在收你钱时就干脆把那个烂了一点点的送给你。

那天,我想买苹果,可是买阿克苏冰糖心还是买陕西红富士?犹豫不决中看见江西或者浙西夫妻水果店里的买一张价目牌上,除了数目字外还用毛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汉字摆放。陕西红富士苹果的果篮里插着的一张纸牌上,除了写着“9.8”外,还写着:也许不是世界上最甜的苹果/却是你能买到的最新鲜的苹果。我有编辑职业病,便站定在这张价目牌前研究起来:何以见得你的苹果最新鲜?见我站在那里半天不动弹,男人的妻子一指她老公:他写的。他就喜欢写这个。盯着那两行曲里拐弯的字迹,我的想象飞翔起来:或许,他天生是一个跟文字有缘的人呢,只是因为高考时缺了三两分,只好到远离家乡到上海来卖水果为生了。那天的苹果,我就在他们家买了。且,打那以后为了看他写在价目牌上的知音体,走进龙泉菜场卖水果,只去他们家。

荔枝上市的时候,他写:日啖荔枝三百颗,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哪跟哪呀,便打趣男人:怎么?嫌老婆不好? 男人讪讪一笑,边替我挑选荔枝边悄悄抱怨:太凶。

桃子上市的时候,他写:孙大圣的蟠桃园,今天开到我家来。我故意找茬:孙悟空是看蟠桃园的,所以不能说是孙悟空的蟠桃园。他笑,却也不改。

最有趣的,是他为粉色的樱桃写的话:爱情的滋味。对呀,这种产自烟台的国产樱桃,甜和酸的滋味混杂着,哪一味占了主导,真不好揣摩,这可不就是爱情的滋味嘛!

2013年夏末初秋的时节,我去他们家买上海蜜梨和葡萄,听见夫妻两个在拌嘴,就多嘴:“吵什么啦?”妻子说:“他咳嗽很长时间了,叫他去照个X光,说什么不肯。”男人一瞪眼:“看什么?挺贵的,再咳几天就好了。”我就劝男人,咳嗽这事儿不能怠慢,去医院看病再贵生了病总是要治的。说过这话几天以后,再去他们家买水果,夫妻两个都不在,隔壁的上海阿姨索性将自己的摊位铺排到他们这一边来了。我问:他们人呢?上海阿姨说他们家里出了点事。噢,不要是那个丈夫不好了?

一个月过去了,还不见他们夫妻回来,就多问了上海阿姨几句,果然,是丈夫的身体出了问题,“很严重的毛病哦,他们说。这么严重的病,不应该在上海治疗吗?居然回了老家,有毛病伐。”我本来是要买柿子的,上海阿姨这么一编排人家,我什么也没买就回家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突然发现他们家的水果摊重新开张了,只是,不见丈夫,只有妻子一个人在。我当然会问怎么啦?妻子忧戚地答:“就是一般的支气管炎,回老家休养了。市场里是不是都在说我老公得了重病我舍不得给他治送他回老家了?”我说:“没有没有。再说,你管人家说什么呢。”顿了顿,我说:“你一个人照料这个水果摊,太幸苦了吧。”她说可不是嘛,早上3点钟起床进货,白天还要看摊,“他不让我来,说一个人太幸苦。可是,我不来怎么行?两个孩子一个高中一个初中,都需要花钱。“

我帮助她的唯一办法,也就是多吃水果,所有的水果都在他家买。

可是,只过了一个月,他们家的水果摊再度关张,怎么啦?又过了一个月,水果摊还关着,远远地看见大门上挂着一张硬纸牌,我好奇地走近一看,纸牌上写着:摊位转让。男人的知音体看多了,我认识他的字迹,那不是他写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正要离开,上海阿姨挨到我的身边,“作孽伐?肺癌噢,死了。我告诉他们要留在上海,要到大医院看病,他们不听呀。”我撇下絮絮叨叨哦的上海阿姨,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菜场最靠近大门的水果摊就这么荒着。渐渐地,上海阿姨像蚕吃桑叶一样蚕食起邻家的水果摊,大概在2015年,上海阿姨索性盘下这个摊位,与自己原来的摊位连成了片。这下,菜场的水果摊,就只剩下3家了。

从2002年到今天,我开始在这家菜场买菜,听在耳里藏在心里的故事,何止这三个?从安徽无为来的一对买活鱼活虾的小夫妻,婚后5年求子不得,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后不久,妻子怀孕,足月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划鳝丝的徐州姑娘对新婚丈夫凶得我们都看不下去,她的顾客包括我说过她很多次了没用,有一天她信了教,对丈夫说话就再也不恶声恶气了。卖咸肉的绍兴阿姨知道我喜欢用火腿骨头烧腌笃鲜,拆好火腿后总是将骨头留给我,突然,她的铺子关了张,听说的了乳腺癌,至今都不知道她是否安康……

所以,我们的电影不该拍《深夜食堂》,而应该拍《午后菜场》,那时,是营业中的菜场最空闲的时间段,此刻大多数的摊贩都愿意人们听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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