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穿过隧道,翻山越岭,一路奔驰,终于来到了辽阔平坦的关中平原。窗外,一块块可爱的碧绿的麦田扑入眼帘,我手中的散文集也刚好看到了《馒头哪里来》一篇。
是巧合也是故意,看着窗外快速飞过的麦田,读着有关麦子和食物的故事,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应景了。
大大的馒头哪里来?
白白的面粉做出来。
白白的面粉哪里来?
黄黄的小麦磨出来。
黄黄的小麦哪里来?
农民伯伯种出来
……
简单朴素的问答,琅琅上口,亲切自然。卫老师以此儿歌开篇,用通俗平易的语言从播种、收割、碾打、晾晒、磨面一直写到蒸馍,写出了一个大白馒头的前世今生,读来亲切,并且还常常会有“原来如此”之感。
白白的馒头哪里来?其实不只小朋友,就是现在的成年人,又有几个人知道稼穑之苦,知道馒头从哪里来的呢?
卫老师的文章让我们对每日都吃的馒头有了重新的打量,更理解了“汗滴禾下土”的深刻含义。
我是大概知道馒头从哪里来的,虽然我没有直接参与过一颗麦子播种、成长、收割的过程,但我却有将面粉变为馒头的体验,也有和作者一样对于粮食的珍视,对于麦田、麦子的难以抑制的喜欢的。
余华说,我们总是在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不同语言的作家那里,读到自己的感受,甚至是自己的生活。假如文学中存在某些神秘力量,我想可能就是这些。
让不同经历的读者参与到作者的文字里,看到自己的生活,体会到自己的感受。“拾柴者”卫尚科老师无疑是做到了。
其实,对于一个阅读者来讲,更高级的体验还在于,在文字里读到的,除了自己,还有更多人的更多故事,体会到的,除了一些正在经历的现实,还有许多深埋记忆深处的一些感动。
阅读《拾柴者》《侍弄“自留地”》等文章,我的眼前出现的是一个老人躬身劳作的身影,这个老人就是我逝去已经11年的爷爷。
爷爷是一个最典型的中国老农民。28岁正当壮年时奶奶去世,爷爷从此孤身一人,把劳动作为他唯一的生活内容。他勤劳、忠厚而倔强。我小时候,父亲长年在外工作,爷爷就是我们家里唯一的硬劳力。那时,洛川塬塬大沟深,少河流,少林木,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讲,没水吃、没柴烧就是最大的问题。但是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家的水缸却常是满满的,那是爷爷半夜去井子上绞回来的;我们家的柴垛也是村里最高的,而且引火的穰柴、耐烧的硬柴、煨火的碎柴、玉米秆、芯等各种烧柴分门别类、整齐码放,那是爷爷早出晚归打回来的;我们家的自留地,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目不识丁的爷爷在村里担任“农业技术员”,麦子玉米,荞麦谷子的习性和时令了然于心,耧、犁、耙、耱、扬多种农活样样精通,他侍弄的自留地规划合理、打理平整,一年三季总有着些许的瓜菜丰富着我家的餐桌。至今回忆起来,母亲总还是不无深情地说,“你爷爷倔是倔,但勤快啊,那些年在老家,我们家里能做到桌上有菜、灶里有柴,都是享了你爷爷的福了!”
读《善待别人》中,我又看到了外公外婆的身影。两位老人幼时从河南一路逃荒到洛川,最看不得乞讨的人来家,每有讨饭者上门,必得让进家门,宁愿自己少吃一些,也要为乞者送上一碗热水热饭,走时还要带上干粮。他们对村里的智障五保户五照爷更是照顾有加,每次五照爷来家,外婆必要端上饭菜,同时帮他补衣衲鞋。过一段时间,外爷还要专门烧一锅热水,为五照爷剃头刮脸。后来舅舅们长大了,刮脸剃头的活便自然落在了他们身上。
因为爷爷,小时候的我没有受过冻饿之苦,也没有像村里的其它孩子那样拾柴、种地、打猪草。因为外爷外婆,我小小的心灵开始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有了对人间疾苦的悲悯之心。
一直赞成文以载道的观点,认为文字流传的意义之一就在于唤醒、传承与弘扬。卫老师的文字里,做到了这一切。
卫老师的文字,无论是乡村系列里的追忆与怀念,还是石油岁月里的阐述与感怀,无论是关于人物的书写还是关于地方的印象,朴素的文字、平实的叙说无不闪烁着对于劳动的尊重、对于人性的理解,对于美好情感的珍视,对于优良精神的继承与发扬。这一切,应该就是余华所说的文学的神秘力量吧。一种穿越时空、种族、年龄、阅历的力量。
拾柴者拾的是柴,燃的是火,传递的是温暖和光明。那勤勉善良的家中长辈、严厉慈祥的学校师长、温暖友好的同学朋友、宽厚亲切的领导同事,甚至还有那些走过的路、读过的书都以他们的方式给我们的生命添了柴,加了火。因为他们,我们的生命才有今天的光彩,这种光彩,让我们在蹉跎半生,满面灰尘、有些疲惫时,眸然回首,仍然感觉到温暖和安慰,感觉着无穷的力量和不息的热情。这应该也是文字的力量,是卫老师《拾柴者说》给我们的告诉与启迪吧!
一个拾柴者,一定是一个勤勉而智慧的人,他善于从一个个平凡人有血有肉的“小历史”中感受大时代的变化与转折,并把这种变化记录下来,唤醒某种贯穿其中的精神与情感,并且把它传承下去,做到了这一点,也就算是一个好的拾柴者了吧!
以上就是我阅读卫尚科老师《拾柴者说》的一点感悟,与更多拾柴爱好者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