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颇觉冗事无关大小而力不从心者居多。自思量,大小冗事竟没有一件能使得自己从浊世里面番然醒悟过来而使自己得以自快自乐的。我也常学人家(大家)思考。从思考生活到思考人生再到思考“思考”本身是什么。然而我真的懂“思考”吗?不然,于现实现世我真是一无所知的糊涂蛋。
自缅清高是一件糊涂事。怎样好把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命名为“浊世”呢?“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我想必是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大多时候,所谓的“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不过是我聊以慰藉自己的虚话罢了。哪有那样神洁的圣人呢?以前或许有过,而现在不可能有。在这件事上我实在是个糊涂蛋无疑了。到现在我居然连自己要“为些什么”都不知道,怎敢说“洁”呢?
觉得自己“识人有道”又是一件糊涂的事。你阅历几多,岂敢轻易因“识人”而洋洋自得呢?我深以为“识人”并未有何更高明的方法。不过是最俗气的一句老话最为贴近了:“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为多看了一些书,多受了一点教育就自以为是而在这个虚伪的现世里生搬硬套,横冲乱撞。岂知道我们的先人多有批人的精神而少有忏悔的勇气。我现在愈来愈相信,也愿意相信,书上的有些话根本就是有些先生拿来诓骗我们而妆饰自己的。这也是文学之所以沦落到今天成为“破落户贵族”的一部分原因。不久前,和朋友谈到“文学”。我们共论“什么是文学?”朋友非要让我在这方面下个定义,举个例子。我觉得这是很没有必要的。就像是我们在美学里面给“美”下定义一样。你能用最准确最美妙的言辞补绘出心在身体上微笑的那种舒适感吗?鲜有。我更觉得“文学”首先应该是一口气,一口喘息的气。缺之不可而得之难受。其次才经身体力行而渐成为一种思想,一股精神。我以为有许多“文学”的思想文本根本就是骗子。试想,我们倘把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堆彻些精美的词藻再罗列成优美的句子而组织排版成缜密的文章就要让人家拿去醒自身而发己声,这岂不是千古最大的骗局吗?这便是文坛上大师常有而真人不常有的原因。在这个层面上,我又是一个不辩真伪的糊涂蛋。
“人”真是有意思极了。我多想了一会儿,却觉得这个生活实在是太可爱而这个社会实在却是太可怜了。我们要在这个可怜的社会里去过好自己可爱的生活就难免要围起来做上些彼此“有意思”的事情。最后还要生出一门儿学问来以显示自己的博学与不凡的感悟力。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