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入口的荧光苔藓忽明忽暗,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林桐攥着兜里那支盘尼西林,金属药管硌得掌心生疼。这是江夏用半条命换来的——五天前她冲进酸雨肆虐的废墟,从变异鼠群嘴里抢回这管发霉的抗生素。
"新货?"铁栅栏后伸出半张溃烂的脸,眼珠在肿胀的眼皮下转动。林桐闻到了熟悉的腐肉味,那是地下城D区特有的气息,霉菌与排泄物在潮湿空气里发酵了五年。
他摸出药管时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左腕的三道红痕。这是黑市的规矩,向掮客展示自己足够虚弱却又没感染孢子病。果然,铁栅后传来钥匙转动声,锈蚀的铰链尖叫着撕裂黑暗。
"三支'救赎'。"林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交易台后的白大褂正在分装针剂,玻璃管里流淌着诡异的荧光蓝。这种用变异藻类提炼的镇痛剂能让垂死的人跳起华尔兹,代价是视网膜会逐渐染成淡紫色——就像那些在医疗站门口游荡的活尸。
白大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针尖在静脉处游走:"要现货还是期货?"林桐知道这是个陷阱。所谓期货就是用孢子病毒在活体培养的新品种,去年东区暴动就是有人用了期货,整条街的幸存者都变成了会唱歌的肉瘤。
交易还没完成,尖叫声突然刺破穹顶。林桐转身时撞翻了煤油灯,晃动的光影里,江夏正被三个裹着防辐射布的人按在墙角。她怀里的医疗箱摔开了,十几支葡萄糖注射液在污水中闪着微光。
"跑!"江夏的喊声混着血沫。林桐看到她的防护服裂口处有紫斑在蔓延,那是孢子病的晚期症状。五天前的酸雨里,变异鼠的獠牙终究还是划破了纳米纤维。
他捏碎了两支"救赎",淡蓝色液体渗进指缝时,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这是江夏教他的——把镇痛剂当武器,让那些白大褂的走狗在幻觉中自相残杀。当第一个袭击者咬住同伴的喉管时,林桐拽着江夏冲进了通风管道。
黑暗中有粘稠的滴答声。江夏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铁锈味的热气。"第七医疗站..."她咳出的血染红了林桐的衣领,"那个戴呼吸机的老头...今早被扔进焚化炉了..."
林桐知道她说的是谁。三天前他们路过医疗站,江夏执意要把最后半支抗生素给那个肺叶结晶化的老人。当时他拽着她要走,老人却突然抓住江夏的手腕,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我女儿...她右耳后有蓝铃花纹身..."
此刻通风管外传来机械履带的碾压声,白大褂的巡逻队正在用探照灯扫描每处阴影。江夏的体温在急速下降,林桐摸到她后腰的伤口正在渗出黑色组织液。孢子病毒比预期扩散得更快。
"你该让我死在废墟里。"江夏的指尖抚过他腕上红痕,那里还残留着黑市掮客的抓伤。五天前她扑向变异鼠群时,防护面罩下的笑容像末日前的月光:"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在生物实验室,你把蓝铃花种在培养皿里..."
履带声突然逼近,林桐咬开最后一支"救赎"。当幻觉如潮水漫过视网膜时,他看见医疗站的焚化炉正在吞吐骨灰,那些紫色眼珠的白大褂把幸存者分门别类,而江夏偷偷藏起的蓝铃花种子,正在他贴身口袋里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