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宋词 李清照《临江仙·庭院深深深几许》

临江仙·庭院深深深几许

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旧《临江仙》也。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注释:

临江仙:原唐教坊曲名,双调小令,后用作词牌名。此词上下片共六十字,平韵格。

欧阳公:即北宋文学家欧阳修。

《蝶恋花》:指欧阳修词作《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

数阕:几首。阕:首。

声:指词牌。

几许:多少。

云窗雾阁:云雾缭绕的楼阁。

扃(jiōng):门环、门闩等。在此谓门窗关闭。

梅萼(è):梅花的蓓蕾。

秣(mò)陵:秦改金陵为秣陵,与下文“建康城”是同一地方,即今江苏南京。

感月吟风:即“吟风弄月”,指以风月等自然景物为题材写诗填词,形容心情悠闲自在。

凋零:形容事物衰败。

试灯:旧俗农历正月十五日元宵节晚上张灯,以祈丰稔,未到元宵节而张灯预赏谓之试灯。

踏雪:谓在雪地行走。亦指赏雪。

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一作:灯花空结蕊,离别共伤情。

赏析:

此词作于建炎三年,为宋室南渡第三年。

上片:“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深深的庭院,不知道有多深,云雾缭绕,楼阁门窗经常关闭。首句起兴,用欧阳修《蝶恋花》词中首句,前两字“深深”为形容词,后一字“深”为动词,次句用典韩愈《华山女》诗:“云窗雾阁事恍惚,重重翠幕深金屏。”化用无痕,视角从高空到近前,云雾这一自然景象,给人以高远辽阔之感,而“常扃”一词则即进入一闭塞空间,从而形成强烈的反差,进一步体现了庭院之深。

“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柔柔的柳叶、梅枝上萌生的蓓蕾,日渐分明,秣陵城的树叶渐渐变绿,春天来了,而我却在这建康城里,慢慢老去。“渐”字极传神,将柳枝变绿、梅蕾泛红的动态过程生动地体现了出来。与词人所作《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眉腮,已觉春心动。”中一“破”字所起的作用,有异曲同工之妙。后两句对偶极工整,“春归”与“人老”带给读者强烈的对比,春回大地,树叶泛绿,树木萌发出勃勃生机,而我却在这异乡老去。“秣陵”、“建康”,均指南京,北归无望,故乡永不能见。眼前之景愈美好,词人心中的伤痛也愈深。

下片:“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忆往昔多少回吟风赏月,多么幸福,而今人已老去,什么事都做不成。词人由上片的空间对比,过渡到此处的今昔时间对比,其中的隐线便是低落愁苦的心情,南渡之前,夫妻恩爱,同赏诗文,而今山河破碎,孤身一人。李清照词《浪淘沙·帘外五更风》:“回首紫金峰,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便是这一时期的心情写照。“无成”承“感月吟风”,并不是事情做不了,而是情绪低落,内心愁苦,不想去做,也不想写。

“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如今人日渐憔悴瘦损,有谁怜惜呢?元宵试灯,踏雪赏景,更是没有心情了。“谁怜”实为无人怜,于千回百转中,发出这沉痛的感叹,家国之恨,个中愁苦,此时已心灰意冷,曾经“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而今形容憔悴。“试灯”、“踏雪”句承接“感月吟风”句,并非写实,而是将往昔的事放在今天来比较。

此词虽仿欧阳修词《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然而并非写闺中愁怨,而是抒发家国之恨。语言浅显明了,情感沉痛悲怆,语言含蓄蕴藉。词风苍凉沉郁。

附欧阳修词《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参考网站:古诗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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