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故事发生在大约2002年的丽江古城，给我讲述这个故事的人当年就住在男主房间隔壁，我听说这个故事是在2015年初，难以忘却，所以想把它记录下来，现实中的结果总是差强人意，总是透漏着人性的冷漠与残忍，所以我想要尝试以狗狗的口吻去阐述这个故事，这样结局就不会让我们对人性过多失望，但愿是这样。

1

我不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无名无姓，每天期盼的也不过是路口垃圾堆中是不是有肉骨头，雨天时村外那个废弃房屋漏水不要太严重，出门不要碰到隔壁村子那条恶犬跟他的党羽，日子过得虽捉襟见肘，温饱有时也成问题，但平淡的安逸，也没什么羁绊，倒也知足。

直到遇见他。

他来到村子时，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黄头发，蓝眼睛，大高个，蹩脚的中文在人群中还是分外显眼的，骑了一辆擦得黑亮却依然很破的自行车，在村子里窜来窜去，照相机咔嚓咔嚓的按个不停。

本来这一切也与我无关，但那天村子里小面馆卤肉，肉香弥漫了整条街，我也期盼着老板能大发善心给我一根肉骨头，所以早早就在面馆附近等候。

肉香吸引来的显然不止我一个，他就在我卧着假寐时走进了面馆，点了一碗加肉的面条，然后就坐在了面馆外临时摆放的一张桌子前，离我也不过两张桌子的长度。

老板端上面条后，他笨拙的拿着筷子在碗里转圈圈，然后将卷成一团的面条一口塞入口中，接着夹了一大块肉往嘴里送，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咀嚼，就在这个瞬间他发现了我。

许是有一段日子没有吃肉，我确实表现的有些过分渴望，哈喇子顺着张开的嘴止不住往下流，眼里透着满是我要吃肉的欲望，就见他向我招了招手，我楞了一愣，虽说这个村子的人相对善良，对我这样流浪的狗没有过多的赶打驱逐，却也甚少有主动给我们食物的，但外来人见到我都是躲着行走。

他这一招手，另我不知所措，在我诧异时，他夹了一块肉，因为不熟练使用筷子，肉还掉在了桌上，他干脆直接用手捏住了肉，又向我招了招手，我盯着他的眼睛，还在犹豫，最终在肉的诱惑下，我站了起来，带着防备心，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想着他把肉赶紧抛下来，我接住后就立刻跑开，他却一直捏着肉等我过去自己咬，我心存疑虑，又望向他的眼睛，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子，我从他的眼睛里确实没有看到什么恶意，才伸长了舌头先触碰了一下，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一口将肉咬入口中转身返回自己刚等候的位置。

他接着吃面，又喂我了一块带肉的骨头，在我咬骨头的时候，他还顺势用另一只手在我头上轻拍了一下，我顾不上多想，低头认真的啃骨头，就在我啃骨头时，他付了帐跨上他的破车走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为何记得如此清晰，也许无论是人是狗，内心深处对温存的渴望都与生俱来，对善意的关怀总是容易感动。

2

从那以后，他经常过来，甚至在村子里交往了位朋友。再在街上相遇，他还能认出我，有时他会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扔给我，有时也会在街边小商店给我买一根火腿肠，几次后，我也不像以前那样接着食物就立刻跑开，当着他的面也能吃的安然自得，当他再用手摸我的头时，我也不怎么抵触，每次他跟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时，我也会假装路过，在附近溜达，这时他就会招手让我过去，无论吃什么，都会拿一些喂我，也是在这期间，从他跟朋友聊天的内容中，我了解到了他一些信息。

他23岁，来自丹麦，朋友叫他Mike，从小对东方文化兴趣盎然，大学期间偶然得了一个机会来中国上海，然后就喜欢上了中国，半年前来丽江古城旅行，与一个在古城管理局工作的姑娘邂逅，陷入爱河，回到上海难以忘怀，收拾了行李就直奔姑娘而来，在古城七一街租了一间房子，与多人共享一个院落，平时就是采风写作，发给一些不怎么出名的杂志社跟网站，赚些稿费，剩余的时间就是与姑娘花前月下，他说他很爱那姑娘，从来没有如此深爱一个人，每次提到他的姑娘，他满眼都是笑意，蹩脚的中文却仍滔滔不绝的说他的姑娘各种生活趣事，说他的姑娘喜欢宠物，尤其是狗，朋友取笑他也毫不在意，他说他也喜欢古城，喜欢古城的阳光与安逸，说他想在古城定居下来，与他的姑娘举案齐眉，白首一生。

每当我回想起那个时刻的他，神采奕奕的样子，虽说被爱情环绕的人周身都会散发光彩，但他的光彩似乎比别人都耀眼，都灿烂，我想，他那时一定非常快乐与幸福，幸福溢出来的甜蜜另我都觉得动容。

3

我没有想到他会带我回家，回他在古城的家。

那天天气很反常，上午还阳光灿烂的，下午忽然就乌云密布，大雨顷刻间就落了下来，不带任何征兆。我正在村口垃圾堆里翻找今天晚上的吃食，也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躲雨，就见他骑着自行车从村外那条路上直奔过来，浑身已经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也全贴在脸上，满是狼狈，我看着好笑，在他经过我时，我汪汪的叫了两声想要取笑他，他可能当时只顾往前骑，没注意到我，听到我的叫声吓了一跳，本来直线行驶的车子也忽然歪了一下，紧接着就听他大喊“跟上”，我环顾一周，街上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狗，难道他这是叫我？在我诧异时，就见他回头又对我喊“跟上”，在我还来不及多想之时，身体已经冲了出去，追上跟在他车后，来到了他朋友的院子。

在他进去洗漱换衣之时，我也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找了一个房屋夹角处躺下，尽力缩起身子，闭着眼睛等候，心理却在嘀咕，刚才他为何叫我？他是在叫我吧？这时，他拿了一个干的破布单子走向了我，将我裹在单子里揉搓，替我擦身上的雨水，边擦边说：“你这小可怜，今天我跟你一样，成了落水狗了”。

替我擦干身上的雨水，他就跟朋友泡了热茶坐在走廊里聊天，他朋友说：“又是这条狗，见你每次来都喂他东西吃，既然喜欢就带回家去养着呗，你女朋友不是也喜欢狗嘛，带回去当个礼物给她个惊喜”。我听了，心里竟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害怕，原来内心深处我是期待跟着他的，但又害怕他拒绝，毕竟我只是一条流浪狗，而他女朋友喜欢的是宠物狗，我见过别人养的宠物狗的样子，我承认他们比我确实要漂亮太多，我抬头看向他，他也转头来看我，就听他大声喊：“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她很喜欢小动物的，古城很多人都养狗，每次她见到别人家的狗都会停下来逗玩，我把他带回去，她一定会很开心的”，朋友听了哈哈大笑，揶揄他的迟钝，取笑他一切都为了姑娘。

他走向我，两手托起我的头，问我：“小可怜，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回去？”我惶恐的看着他，难以置信，心跳的厉害，直到他把我塞进一个邮差包，绑在车后座，往古城方向走时，我都没能从那种不真实感中缓过神来。

回古城的路上，他给我取了名字，他说他来中国后学会的第一个中文单词是拖拉机，以后我就叫“拖拉机”。

从此，我有了自己的名字，我有了一个家，不用在流浪，我感受到了温暖，经历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4

回到古城后，他悄悄的把我带回房间，关在卫生间里，已到晚上，他把食指放在嘴上，对我说：“嘘，保持安静，我先给你洗个澡，这样她见到你时一定会很开心”。

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洗澡，他用沐浴露在我身上打出了很多的泡泡，当泡泡飘进我嘴巴里，我不由打了个喷嚏，他见到却哈哈大笑，他的笑声感染了我，我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松弛下来，任由他的双手在我身上不断的制造出更多的泡泡，等到他替我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我本能的抖落身上的水，水滴溅到他已经几乎湿透的衣服上，他也不恼，甚至脱了上衣，直接扔在我头上，笑着说：“嘿，拖拉机，小心点”。

他用柔软的浴巾擦干我身上的水，拿吹风机将我身上的毛发彻底吹干，最后拿着一把梳子，从头到身体，甚至到腿，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将我并不光泽的毛发慢慢理通，梳理整齐，我很听话，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感觉一切就像一场美梦，我怕自己的声音将他叫醒，更怕将我自己叫醒，我艰难的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与忐忑。

最后，等到一切结束，他关上房门，将我留在屋内，我这一天所有的惊喜与忐忑不安的情绪才得到了缓解，洗浴后的清爽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次重生，我安静的躺在角落，听着他睡着时的呼吸声，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踏实，第一次感受到“幸福”的意义。

5

第一次我与他的女朋友见面，他特意准备了一番，给我头上帮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将我藏在一个纸箱里，虽然我很讨厌这个装扮，但为了能让他高兴，也为了给他女朋友留下好感，我接受了这样的装扮，虽然我是一只公狗。

但我们的见面，满满都是尴尬，他女朋友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里透漏出来的失望与鄙夷藏也藏不住，尽管她拥抱着他口中说着谢谢，说她很感动，但是我的第一直觉告诉我，她不喜欢我，是的，她喜欢的是宠物狗，是那种长的漂亮，血统纯正，毛色光亮的宠物狗，而我只是一只流浪的土狗，我很担心，担心因为她不喜欢我，他会将我抛弃，这种担心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幸好他是一个迟钝的人，他开始并没有发现她并不喜欢我，后来在她说她不会照顾我的时候，也没有起疑，甚至在她对我冷淡，漠不关心时，依旧对我如初，将我留了下来。

日子就在古城柔软的阳光中，一天天度过，他的女朋友白天要上班，所以每天他就带着我在古城溜达，去周围村子转悠，教会我怎么跟他一起玩飞碟，给我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球玩具，我再也不用每天去自己寻觅吃食，每天固定三顿饭都跟他一起吃，食物质量也有了质的飞跃，肉骨头再也不是偶尔一次的奢望，每个星期他还会给我洗澡，我很喜欢每次洗完澡后他给我梳理毛发的感觉，那种懒懒痒痒的感觉，舒服的让我只想打盹儿。

我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与周围的邻居，他的朋友们也熟悉了起来，渐渐融入他的生活中，在他写作的时候，我会安静的躺在他的脚边睡觉，跟他去买菜的时候，也会用嘴巴叼着菜篮，等他从外归来，会把拖鞋叼过去放在他的脚边，我喜欢跟着他，无论是漫步在清晨古城的街道，还是飞奔在周围的田野，无论是在家陪他一起看他最爱的《新龙门客栈》，还是跟他去火塘参加朋友的聚会，只要是跟他一起，都是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就像人生这场苦修，痛苦永远多于快乐，我们都无可奈何，我们都无法幸免。

6

都说恋爱的人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女朋友在我刚来时，每天下班都会过来跟他一起吃饭，然后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一起去散步或者就在房间里看电视，刚开始时，我也想要讨好她，即使知道她不太喜欢我，仍说服自己带着一些谄媚样子在她脚边转悠，给她也把拖鞋放在脚边，期许她对我能有那么一点点改观，但她说她受不了我身上的味道，所以当她来的时候，我就在只能在院子里，他们出去散步时，我也只能离得很远跟在后面，还好这一切他都并不在意，对我没有任何疏离。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女朋友开始有各种理由不再过来，或者过来匆匆吃了饭就走，吃饭时也听不到他们的笑声，看他还依旧每天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买好菜做好晚饭，一如往常等着她下班过来，路上遇到一些好玩的东西或者漂亮的裙子，他都会买回来说要送给她，我觉得有些心酸，我听他的朋友们说，她似乎重新找了一个男朋友。

据说她找的还是是外国人，蛮有钱，有人在香格里拉看到她坐在那人的敞篷车里，肆无忌惮的招摇过市，这些话朋友们也说给他听，他却是不信，他说他们很相爱，她答应他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他说他很信任她，她只是工作比较忙，工作时也会接触到一些招待外国人的事情，他说她向家里提到了他，但家里不同意，并且把她看得很严，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过来，他将这些话说给每一个来善意提醒他的朋友们听，他将这些话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爱情依旧如初。

所有的自欺欺人结束在我遇见她和那个外国人从家门口走过。那天下午，阳光灿烂，他在家写稿子，我趴在院子门前晒太阳，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就在我昏昏欲睡时，先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紧接着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等我睁开双眼望向街上，她被那个外国人搂在怀里已经从我身边走过，我忍不住对着她汪汪直叫，她却连头也不回。

我想起了楼上的他，赶紧转身就冲向楼上，想要叫他下来，他不理解我的吼叫，我只好咬住他的裤脚往外拉，他只得起身跟着我下了楼，出了门口，我松口就往前跑，他站在门口唤我回去，我只好跑回他身边对着他又吼，然后再跑出去，这次他跟上了我，不多时，他就发现了她，她和那个外国人正坐在一家饭馆里，背对着我们，两个人却是抱在一起，她笑的花枝乱颤，在那个外国人怀里扭来扭去，任由那个外国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而他就远远的定在那里，面无表情，紧握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暴起的青筋格外突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后悄然转身，疾步往家走去。

我有些不理解，心里替他不值，气愤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另他伤心难过，可也找不到安慰他的办法，只好呜呜的对着饭馆里的他们叫了几声，又担心他的安危，泱泱的往回赶。

等我回到家，他已经将自己锁在房内，任由我在外面用爪子不断的抠门，或者呜咽着唤他，那一晚开始后的三天，他都没有再走出那扇房门，我只好趴在门口等候，每到吃饭时间，我都去抠抠门，呜咽几声，企图提醒他还有一个我需要他的照顾，希望他能走出来。

第一个夜晚，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感觉整个房子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第二个晚上他仍没有出来，我变得焦虑，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所以不断的抠门，试图挤出一点儿空间钻进去，他发出了极微弱的声音，让我安静，第三个晚上他仍然没有出来，我开始抓狂，在楼道里不断跑来跑去，不断发出吼叫，拼命的抠门，才引起了同院落其他住户的注意，前来敲门询问，他依旧没有开门，只说自己已经躺下，需要休息，让他们帮忙给我喂点儿吃食，他明早起来照顾我。

第四天的清晨，他果然打开了房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吓了一跳，短短三天的时间，他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胡子拉碴，乱糟糟的头发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面如死灰，皮肤黯淡无光，整个人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干裂的嘴唇对着我时硬挤出一个惨烈的微笑，看到他这样，我觉得伤心，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接下来就被所有人看到一个憔悴的男人抱着一条狗，双双把泪流的画面，这画面足够震惊别人，也足够让人伤心。

没有人知道他这三天在房间里是怎么度过的，是如何让自己接受他看到的残忍真相，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闭口不提，他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我们仍如以前一样，清晨散步，下午买菜，天气好的时候去周边村落采风，晚上回来他继续写作，隔三差五跟朋友们出去短游或者在某一个晚上相聚在火塘，除了没有她，生活波澜不惊，一切如旧。

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甚至他去卫生间我也守在门外，所以我比其他任何人都知道，他心里有多痛苦，他的每一次假装微笑后面藏着多少泪水与心碎，可生活无论怎样，都是要继续向前的，我也抱着这样乐观的态度，总想着他这么聪明的人，也会明白向前看的道理。尽管日子对于他而言，变成一天天的生捱，他似乎用尽力气的表演一场拙略的剧本，可到底谁也没有拆穿他。

7

所有的暴风雪都是在平静中爆发的，所有不同寻常的宁静背后都聚集着波涛汹涌，只是当时我并不了解。

大约在一个多月后，他忽然带我回到我曾经流浪的村庄，并且将我交给他在这里的那位朋友，说是将我寄存在这里一段时间，他要外出一趟，怕我无人照顾，他放心不下，对我又言说，让我乖乖在这里待着，不要挂念他，他有要事离开，他的朋友可护我食宿，让我不必担心。

他离开了，却一直没有说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接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

我在他朋友院子里住了下来，但朋友家里新添了孩子，我又刚来，互不相熟，所以我被锁在院中的一个笼子里，直到晚上他们休息前才将我放出来，让我在院中自行行走，起初，我虽然心里很担心他，也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却不敢往其他方向想，一心想着他从未欺骗过我，他一定会来接我的，可是后来我越等越心慌，越等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在一个星期后的夜晚，我在院墙松软处挖了一个洞，钻了出来，月光如水的夜晚，我头也不回，直奔丽江古城，然而，终究还是来晚了。

我是第二天清晨得以进入院中，可他的房间虽大门敞着，却多了一条警戒线。

8

我知道他“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所有的难过、伤心、不愿接受这个现实的情绪达到沸点，可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更不知该如何宣泄我的悲伤，排挤我的情绪，日复一日，我守在院子门口，不知所措的形成永久等候的姿势。

院中的住客每天会在进出门时给我扔一些食物，他们都在感慨我的深情，唏嘘着我作为狗的忠诚，那段时间，他为情自杀，他的狗不知情却一直不愿离开的流言传了沸沸扬扬。

他们都不明白，我是知道他已经离我而去，我的等候是因为我不知去哪里，他的离开，已将我掏空，没有了他，我便没有了家，我原是不懂这人间的情爱，我不理解她为何要抛弃他，也不理解为何他要如此决绝，生活不就是每天照常升起的太阳，有什么是难以逾越的？可如今，我却走不出他离开的悲伤，我逾越不了我没有了家这座高山，我空落落的心无处安放。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石雕，一过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任由时光流逝，花开花谢，我仍守在院子门口，期盼着他能够回来，每天我都在回想我们的相遇，我们所有点滴快乐瞬间的集合，我靠着回忆守望着他，陪伴着他。

我从未再见过他的姑娘，院中的熟人慢慢都搬离了出去，古城的发展引来了更多的游客，古城治安开始对流浪狗进行处置，我也在处置范围内，隔壁摄影的兄弟搬离时，试图劝我跟他们一起离开，我不为所动，后来被治安队围追堵截了几次，并且折了一条腿后，我已经难以在白天时进入古城。

人们不会因为你的深情对你法外开恩，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条没有家的流浪狗，所以我应该被处理掉，他们怎会在乎我的感受？

这个故事我本想尽力说下去，可再如何说下去都注定不会动听。

9

最近我常常自言自语，所有的语言像是对你的呢喃。

我想守着你，就像守着这古城的阳光。

古城柔软的阳光，每天照在这里每个人身上，可又照亮了几个人的心？

我不懂人间情爱，到底何谓？到底为何？在我的世界，最真挚的情感就是陪伴，就是我们互相选择后，不离不弃的长相守。

我从未怨恨你的离开，至少最后，你仍给我寻了一个栖身之所，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难道这世间的情爱竟如此脆弱？我只有无法接受你的离开，因为我做好了一切准备，要与你一生相守，不料你却选择提前退场。

丽江古城的阳光依旧，它依旧照在每个人身上，却独独缺了你，而且再也温暖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