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春天的爱情(连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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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

夏浩所说的“竹林子”其实就是学校花园的代称。花园里并没有多少花草,而是几乎全被翠绿的竹子占领了。因为那里竹子多而美,所以学生们都一直称学校的花园为“竹林子”。

“竹林子”里有假山,有奇花异草,有人工山泉,还有许多供人乘凉坐的亭子,真是美如诗画。流连于其间不禁让人觉得怪异而不乏情致。所以这里常常是恋人约会,朋友谈心的好地方。

夏浩带着林婧在“竹林子”里漫游了一圈,夜幕便已开始降临了。而他们其实并没有说上几句话。整个漫游过程几乎都是在他们彼此的沉默中度过的。夏浩本来是有许多话要准备对林婧说的,可话到嘴边一次次又都让他自己给咽回去了。对于林婧来说,其实夏浩只要几个简单的动作或表情,她就完全可以领悟出夏浩内心的秘密了。所以说,夏浩有些话虽还未说出口,但林婧却早已看出他的心思了。

当夏浩送林婧回宿舍时,雨已经渐渐停了。

夏浩一直把林婧送到“男生止步”处才停住脚步。彼此又各自说了声“明天见”这才各自离去。

林婧回到宿舍,拿出了她那本粉红色的日记本,脸上洋溢着控制不住的喜悦,她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记下来,记下夏浩对她的一言一语,记下自己对夏浩的一点一滴。

那一夜,林婧没有再为日记中的那个男孩(夏浩)发出“只为思君泪相续”的诗句;那一夜,林婧第一次因日记中的那个男孩体会到了“依依残月下帘钩”的滋味。

夏浩回宿舍的途中,一边回想着自己刚才和林婧漫游学校“竹林子”时的情景,一边漫不经心地漫步在通往男生宿舍楼的小径上。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季晓云那熟悉的倩影。

“晓云,晓云——”夏浩鬼使神差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自己追随多时的一个熟悉的背影的一只手。

“…… 同学,你认错人了吧?!”“背影”猛地一回头,怔怔地看了看夏浩,然后微笑地说道。

“哦,对不起,对不起……”夏浩如梦初醒,急忙向“背影”道歉。

“背影”后来又向夏浩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回宿舍的那一夜,他为了一个离去已久的女孩又失眠了。

夏浩是太想念季晓云了,那是一种“想思无别由,并在棹歌中”的思念。夏浩是太爱季晓云了,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爱,一种没有生命的爱——爱有了生命就终究会有死去的一天。

北村说,“爱是真,不但对方得安慰,自己也得安慰,真是是奇妙的事。一个深爱着的人是大无畏的,看来人类的主要职业应该是爱,要一刻不停地爱,哪一刻停下来了,那种神圣的爱就要消失。爱里没有惧怕,因此爱是永生的。是的,夏浩对季晓云的爱便是一种永生,永远不会消亡!

季晓云离开夏浩去往另一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了,这期间夏浩没有一天不是在思念着季晓云的。那是一种痛苦的思念。思念带着感激,更是带着深深地爱恋。正是这种思念让夏浩变得愈加坚强,在挫折中学会了怎样振作,在孤独中学会了如何解脱。也正是这种思念让夏浩渐渐走向成熟,让他学会了思索人生,磨练自我让他懂得了珍惜现在,把握未来。

        < 六 >

夏浩和季晓云是从小玩到大的,一对青梅竹马,他们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同学。小学他们是同桌,初中他们是同班。季晓云在家是独生子女,她父亲是村上小学的校长,母亲是镇上医院的一名医师,所以季晓云家在村上过得算是很富有的一户。夏浩家则不同,父亲去逝的早,母亲身体又一直不是很好,年轻时落下的病根还会时常犯,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因为家境贫困,小学刚毕业便回家帮母亲一起干农活了。

夏浩知道妹妹学习成绩一直非常棒,也明白妹妹为什么会没有继续读下去而选择了回家务农。家中墙上贴的奖状有一半是妹妹的,虽然妹妹才读完小学。

妹妹决定回家务农的那一天,夏浩劝了很久,可妹妹一直微笑着对哥哥说,“哥,我真的不能再继续念下去了。其实大山里的女孩能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就行了,学那么多在大山里也没什么用处。能读完小学我就已经知足了。男孩终是要到大山外去闯荡的,没有知识是不行的。记得以前你不是常给我说——有句名言叫‘知识就是力量’嘛,再说了,家里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不可能供两个人上学的……妈的身体又不是太好,我要是再离开了家到镇子上去读书(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扔下妈一个人在家,我怎么能放心呢?!再说了,明年你就要考高中了,将来还要考大学……” 妹妹的话被夏浩打断了几次,但夏浩仍没能改变妹妹的决定。还有一点令夏浩吃惊的是,这些话来自妹妹之口,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他发现妹妹一下子长大了,懂事了,会体贴另人了,知道生活的艰辛了。

“不!小妹,还是让我回来吧,我是老大,我是你大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这负担子……” 夏浩异常的激动。

“哥!不要说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时候你那个不懂事的一切都听你的小妹妹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哥,妈和这个家将来都是要靠你的……”妹妹的话还未说完便趴在夏浩的肩上哭了起来。夏浩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控制不住地滑落向大地。

三毛说,“世上的笑容只有一种含义,而眼泪却蕴含许多。”夏浩的眼泪中不仅蕴含着悲伤和无奈,更有着感激和希望。

        < 七 >

妹妹回家务农的第二年,夏浩没有辜负母亲和妹妹的希望,如愿考取了县一中。

“考学校”对于夏浩来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但学费可就让夏浩犯愁了。这不,眼见报名的日期都快过了,夏浩的学费还是没有着落。东凑西借的还是差两百元钱。这两百元对于像夏浩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常言道“一分钱逼死英雄汉”,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数目呢!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夏浩的救星季晓云出现了。

那是一个明月高挂满天繁星的晚上,晚饭后夏浩和母亲妹妹正在炕上商讨自己的学费问题,周围寂静如空,只有院中的几只老鹅偶尔会发出两声沉闷的声音。

“浩子哥在家吗?”季晓云站在夏浩家芦苇编搭成的院墙外小声地向院内喊道。

“谁呀?”夏浩和妹妹不约而同地下了炕来到院内惊疑地问道。

“我——晓云。” 季晓云压着声音回答道,好像做贼似的。这让夏浩感觉怪怪的。

“是晓云姐呀!吃饭了吗?” 夏浩还没来得及说话,妹妹便抢着说道,样子十分热情。

“雪妞妹,你们都还好吗?我早就吃完饭了。”季晓云推开院门迎上前去。

“是晓云呀!快到屋里来坐吧!” 夏浩母亲这时也来到了院内。

“不用了,大娘。我想找浩子哥出去和他说点事……” 季晓云避开屋里射出的灯光,羞涩地说道,语气中带着请求。

“哥,那你去吧!” 机灵的雪妞急忙推了一下哥哥。

夏浩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母亲的同意。母亲微笑着冲儿子点了点头,“快去吧,别回来太晚了,知道吗?”

“大娘,雪妞妹,那你们在家,我们先走了。”季晓云说完便拉着夏浩的手向院外跑去。

夏浩跟着季晓去一直跑到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才停下来。老槐树就站在村头小河的旁边,像个历史老人一样一直注视着这个小山村里纯朴勤劳的农民和这片贫脊的土地。

        < 八 >

夜空明亮,大地静静地躺在柔柔的月光下,天上偶尔会有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无声无息地从天边滑落。远处传来阵阵的犬叫声。夜风像个顽皮的孩子,轻轻地摇摆老槐树,就像是摇摆着一个漏筛。摇碎了月光,撒在小河里,撒在这片贫脊的土地上,也撒在了夏浩和季晓云的身上。

“晓云,出什么事了吗?” 夏浩没等晓云平静下来便急切地问道。

“浩子哥,听说你考取县一中了?!” 季晓云没有回答夏浩,同样急切地问道,样子显得高兴万分。

“是呀!……唉!” 夏浩望着夜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浩子哥,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报名吧?”季晓云一下子便看出了夏浩的困惑,急忙安慰道,态度真挚,语气轻柔。

“呃怎么知道我还没有报名啊?”夏浩吃惊地看着身旁的季晓云。

“我……反正知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季晓云显得有点尴尬。

“可我的学费还没有凑够呢。”夏浩哭丧着脸,语气中显露出了无奈。

“我可以帮你啊!浩子哥,你告诉我你还差多少。” 季晓云很认真地对夏浩说道。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再说了,你自己也还要读书。” 夏浩坚决反对道,他显然没有料到季晓云会要帮助他。

“我已经报过名了,真的!再说了我只是先借给你,以后还是要还的。”

“你报过名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考取什么学校呢!” 夏浩有点惊奇,更多的是喜悦。季晓云听完后,只是冲夏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不作回答。

“晓云,你到底考取了什么学校了?” 夏浩见季晓云并无意回答自己的问题,又继续追问道。

“我……你猜猜看。” 季晓云竟学会了卖关子了。

“我猜?嗯……不对……猜不到,快告诉我吧。” 夏浩无奈地哀求道。

“猜不到就不告诉你。”季晓云微笑着冲夏浩调侃道。

“真的不告诉我?!” 夏浩威胁道。

“真的! ——假的!嘿嘿……” 季晓云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和顽皮,惹得夏浩控制不住地也跟着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季晓云见夏浩和自己渐渐地停住了笑声,这才接着说道:“我考取了外省的一所中专。”

“不错啊!毕业后就可以直接参加工作了。不像我这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夏浩满脸喜悦地冲着身旁的季晓云说道。

“当然是考上大学了!” 季晓云紧接着说道,语气很坚定。

“对了,晓云,你那学校是哪个省的,什么样的学校啊?” 夏浩似乎并不想谈及自己三年后的事,所以希望将话题转移到晓云的身上。

“一个很差的学校,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季晓云似乎也并不愿意谈及自己学校的事。

夏浩见季晓云的脸上刹时挂上了一层尴尬,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这样问她也许会让他在自己面前感觉很没面子,等过段时间她适应了这个事实,说不定她会主动告诉自己的呢!想到这,夏浩便不再问了。

“我们回去吧,大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呢!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县一中报名。” 季晓云的目的就是尽快让夏浩同意自己明天与他一起去报名——帮夏浩交上急缺的那部分学费。

“不!我和娘会想办法的……” 夏浩知道季晓云的意思,但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季晓云的帮助。

“我只是先借给你用一下,等报完名,你和大娘再想办法还我的还不行吗?” 季晓云的语气显然是在哀求夏浩。

“不,这样不好…… ” 夏浩说不出拒绝季晓云的理由。

风轻轻地拂动着季晓云的秀发,偶然有丝正轻轻地掠过她的面颊,季晓云的心不由得一颤,接着泪水便悄悄地从眼眶中疯狂而出。因为夏浩的拒绝让她感觉到自己与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许多,这种感觉是季晓云无法承受的。

“晓云,你怎么哭了?对不起,我……” 夏浩发现季晓云在自己面前因为自己而流泪了,不知道所措。夏浩很紧张。

“浩子哥,我知道我们都是穷山沟的娃!要想走出这穷山沟,就只有从学校里爬出去。现在你又考上了这么好一个学校,如果因为交不起学费而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多可惜啊……”季晓云激动得最后一下子趴到了夏浩的肩上。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滴落,打湿了夏浩的肩。时间在这一刻被一种无私朴实的真情所动,似乎一下子为之而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过了许久,夏浩才无可奈何地答应道:“好了,晓云,别再哭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这一刻季晓云破泣为笑。女孩子的泪在男孩子面前有时会超过一切语言的威力。

季晓云的泪,那是代表着一种真情,而夏浩是个容易被真情所打动的人。

“可是……晓云,我回去再问一直娘,行吗?” 夏浩突然想起娘是否会同意呢?

“大娘要是答应了,那你就无话可说了吧!?” 季晓云温柔地问道。

“娘要是答应了,我听娘的!” 夏浩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说话算数!”季晓云睁大双眼说道,样子可爱至极。

“算数!” 夏浩微笑着肯定道。

“不算数是小狗!” 季晓云的样子又显得有些俏皮。

“是小狗!” 夏浩道。这一刻,季晓云笑得像个纯人可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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