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江花红胜火(1)
云樱领着蒹葭和白露在柜台取了掌柜给他们打包带走的饭菜和藏在包裹里的账本,便乘马车回了宫。一回到芷兰宫,云樱便吩咐蒹葭道:“去给皇上回个话,说我回来了,直接歇下了一会你也直接回去休息吧,照常子时过来。”
“是。”蒹葭应完便出门去了。
“白露,传沐浴,叫栖霞过来伺候,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白露退了出去。
云樱沐浴后将账本放到枕头下便歇息了,子时,月上中天,房门轻扣两声,云樱起床将头发简单束起,换上华裳专为她定制的裋褐,将账本揣在怀中,便出门与候在门外的蒹葭和白露会合,一行三人匆匆沿着小径向冷宫边上的紫竹林去了。
“白露你去盯着,一会让蒹葭换你。”
“啊,这里白天都不会有人来,更何况晚上,不用放少了吧?”白露问。
“还是去盯一下吧,过几日就是中秋,这些日子各地藩王使节都来了,以防有些不知道规矩的,跑到这边来。”
“嗯,那我去盯着,你俩放心。”白露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抱着剑向一边走去。
云樱和蒹葭便开始各自练起武功来,蒹葭时不时停下来指点云樱几句,云樱剑走身摇,招招狠厉,毫无防守之势,似是不惜性命与敌人搏斗,反观蒹葭招招防守之意更显,虽师承于一人,武功招式大相径庭,但用途显然不同,剑意也就不同了。白露则师承蒹葭,故与蒹葭所练招式武功并无二致。
云樱练累了便站在一旁替她二人放哨,此时竹林里风声潇潇,竹叶婆娑让你分不清是风声亦或是剑气,在耳边呼啸着,唤起往昔的记忆。
她还记得八年前,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刀光剑影,鲜血屠杀,还有一个女人的脸影影绰绰,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就是火光和呼天喊地的救命声,她想哭,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她急的流下眼泪却发不出声音,她看到有个女人悬在窗前,她想爬过去却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她害怕,挣扎,然后便听见有人在说话“雎儿,雎儿”一声声叫的恳切,在她就要碰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了皇上,脸上挂满眼泪,正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她怕急了边哭便往床角躲,她不知道他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只是怕,也不知怕什么,只是哭。
那个男人便令下人都不许动,慢慢细心的和她说:“雎儿莫怕,我是……。”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父皇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也不说话,只是哭。
那个男人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哭,云樱后来想想那是皇上一定是不知说些什么,毕竟皇帝从来也没哄过孩子啊。想起这些云樱忍不住笑起来。蒹葭和白露这时也都累了,看见云樱一个人在自顾自的笑起来,不禁有些莫名其妙,都笑着走过来,笑着问道:“公主有什么好笑的事,笑的这么高兴?”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练得如何了?”
“还不错,白露进步很大。”蒹葭回答道。
“嗯,白露啊,你师父夸你了呢,她可是从不轻易夸人的。”
“嘻嘻。谢谢师傅。”白露嬉笑道,蒹葭笑着咳了下嗓子,一副故作严肃的样子。
“好了,走吧。”一行人又从小径往芷兰宫走回去,路上白露毕竟年纪小,忍不住好奇问道:“公主,你想起了什么糗事吧,笑那么开心。”
云樱貌似心情很好的说道:“我只是想起小时候我生过一场大病,听父皇说发烧发了半个多月。醒来将过往的事情都忘了自然也不记得他,害怕的缩在床角哭也不敢靠近他,我就坐在床角哭,父皇便坐在一边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后来呢?”白露忍不住问道。
“后来,我哭累了,便哭着睡着了。”
“原来这样啊。没劲。”白露似是不尽兴的憋着嘴。
“你还想怎样啊?”蒹葭酷酷地白了白露一眼。白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云樱笑了,心里默默道“后来他将我抱在怀里,埋在我的肩头抽泣,我都听见了,他说他对不起我母妃,我都听见了,他说以后定会护我一世周全,我都听到了”。
“那后来呢公主,后来你就不怕皇上了吗?”白露不甘心道。
“后来我在别苑住了月余,皇上总是三两天便跑去看我,我也就不怕了,再说他是我父皇啊。总还是血脉之中的亲近吧。”
“也对,皇上多宠公主啊,什么宝贝的东西都紧着公主先挑呢。民间都说幸好公主是公主,若是皇妃怕是要和当年的妲己一般啦。”白露心直口快的说道。
“什么话你都赶往公主耳朵里传,是不是活够了。”蒹葭厉声喝住白露。
白露惊觉说错了话,扑通跪在地上掌自己的嘴:“奴婢错了,奴婢得意忘形了。”
“好了,快起来吧,难不成要把人都招来吗,打肿了明天如何见人,难不成要别人说我虐待下人。”云樱嗔笑着扶起白露。领着一行人继续往芷兰宫走去。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昭仪如此怕我,但是昭仪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她视我为情敌未免太过于杞人忧天了,云樱心里想。
远处的宫墙上,皎洁的月光下,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正一手拿着酒坛,一边望着她们,一双桃花眼露出狡黠如狐狸般的笑意,喝了一口酒道:“失忆,有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