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落十
原文:文子曰:道者敬小微,动不失时,百射(豫)重戒,祸乃不滋,计福勿及,虑祸过之,同日被霜,蔽者不伤,愚者有被(备)与智者同功。夫积爱成福,积憎成祸,人皆知救患,莫知使患无生,夫使患无生易,施于救患难。今人不务使患无生,而务施救于患,虽神人不能为谋。患祸之所由来,万万无方,圣人深居以避患,静默以待时,小人不知祸福之门,动而陷于刑,虽曲为之备,不足以全身。故上士先避患而后就利,先远辱而后求名,故圣人常从事于无形之外,而不留心于已成之内,是以患祸无由至,非誉不能尘垢。
注释:文子认为:循道之人非常重视细小微妙的征兆,所以行动的时候不冒进不失时,事先多做预备和警戒工作,祸乱就不至于突然滋生,先不要考虑设计福报,而是先杜绝可能的祸害,所以如果同日披霜戴雪,事先准备然后有遮盖的人就不会被冻伤,如果愚者能够事先准备好了,那么就可以收到与智者相同的功效。所以说,积爱可以成福,积憎可以成祸,每个人都知道应该救患,却不知道应该从源头上防止祸患的发生,而且预防祸患的发生通常都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事情,但是一旦祸患发生了再去解决起来就非常麻烦。现在的人不是努力防止祸患的发生,而是等到问题出现了,再想方设法致力于怎么解决已经发生的问题,不去谋本而是虑末,那么即使是神人也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而且祸患发生的可能情况,也是千变万化,防不胜防,所以圣人深居简出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静默空虚以等待最佳的时机,与此相反,小人不知道祸福为什么发生,所以也不会做什么有效的预防措施,因此动辄得咎,常常陷于刑罚,即使多方防备,根本不足以达到全身保命的目的。所以,高明的人先避患而后就利,先远辱而后求名,故此,圣人常常从凡人看不到的微小的苗头处着手,观察时势的发展变化,及时处理,而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已经无可挽回的事情上,所以圣人能够做到不让患祸积累而危害其身的程度就可以及时化解,外界的非誉根本不能对自己的内心有什么影响。
有言:防微杜渐,守本,累积。
《文子•自然》曰:“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道在其中而莫知其所,故见不远者,不可与言大,知不博者,不可与论至。”宇宙之大,非凡人可以揣度;事物之繁,非俗人能够安排。是以,圣人以见识之广大,道德之深厚,容纳之溥博,虽察往知来,辨物识形,逍遥于无形、无状之外,优游于天荒地老之际,混同于宇宙鸿蒙之时,则明道通理,亦需顺势随时;其能知物之本末,睹小大之由,探事之终始,明曲直变化,所以见微知著,防微杜渐,视祸之端则趋避之,感患之生则润化之,故祸无由至,患无由生;如遇其不消之祸,不化之灾则或远之而已,或坦然以对。
清人陈澹然曰:“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所以,圣人之所从事者,万世之谋,全局之策也。是以,圣人以万世之谋立及时之法,画不失理;以全局之策料一域之计,算无遗策。
君子非有圣人能,然而戚戚焉心向往之,故自修循道以全真保性也,体道悟道以明顺逆之势也,自强不息以止于至善也。所以,先避患而后就利,先远辱而后求名,先无祸而后招福。君子自修以修身养性,循道厚德而已,累积之道也。明君子持之以恒而达其至臻者,动静有据,进退随时,祸自然远,福自然生也。是故,致知格物者,非徒增加知识见闻,广博经验阅历者也,亦为个人自修之基础与过程也,明道之所由也。是以说:“愚人有备与智者同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