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少侠醒了？”翠娥捡柴回来，看见林之南撑起了身子，活动僵硬的四肢。
“嗯，有劳姑娘照拂了。”林之南站起身，毕竟年轻力壮，高烧已退，活蹦乱跳。
“少侠救我性命，我帮少侠除病，难以相抵，快别谢我了。”翠娥弯眉浅笑，将柴火放下，坐在了他不远处。还多亏了奔逃时林之南处处相护，病弱如她才不至也跟着病倒。
“嗯。姑娘别叫我少侠了，我只是个道士，叫我名字就是。”林之南站起身，“躺的够久了，姑娘采的果子难补身体，我去打点野味。”林之南早就看到了身边的果子，怕是这姑娘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采来些果子都要留着给他。
翠娥也不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也是，两人除却生死厚恩，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只是林之南道士身份让翠娥小小的吃了一惊，哪个道士不是非富即贵？偏偏眼前这个道士更像是个野生侠客呢？
待林之南打猎回来，翠娥早就放下了心思，开始着手帮他收拾野兔，竟还打到了一头小野猪，这个林之南没让翠娥动手，他自己上手处理了。
肉都烤上了架，两个人才坐下歇了歇，一时竟无话，翠娥虽是个安静的女子，但也到底是脸皮薄的大姑娘，她捏了捏食指，试探着发问：“林……林道长，你在昏睡期间总是呓语，‘妹妹’‘不吃’‘尸山’云云，可是有个妹妹，可是有个心结？翠娥无心冒犯，只是说不定可宽慰林道士几分，也算尽绵薄之力。”
林之南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就挑了些重点，大致给翠娥讲了童年经历。没成想对面这个口口声声要替他解心结的姑娘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虽安静无声，却也哭的汹涌。反而让林之南有些手忙脚乱了。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翠娥却眼泪一抹，到底是个懂事的，她摇摇头，沉默半晌，艰涩的开口：“林道士……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哪里说得清这么多苦难和恩怨呢？如果只是一个“不是有心”，就可以从孽障中解脱，他何至于日日梦魇缠身。
“没事。妹妹她……不是。”
什么？！翠娥震惊。不是吗……
“她不是啊……”林之南喃喃，他仰起头，看着外面一澄如洗的天空，似是对自己说，又似是对着死去的灵魂。
爹不忍，妹妹变成了那换来的一点粮食，和那个猎来的野狗啊。
树枝在火中噼啪作响，天上来音也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