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时了
1.
腊月二十九，西园街两侧的店铺已经关了不少。只剩下少数几家小吃糕点店还半开着门迎客。
李婶收拾完最后一个笼屉，抬头看看暗下来的天，不由的着急起来。――不知怎么回事，往日早该回家的女儿和儿子今天齐齐失了踪。
2.
刘阿婆的裁缝铺里，大庆一边将碎布条整理好放进一旁的竹篓，一边不时地望向墙上的钟表。
临近五点半了。他不安地把手伸进口袋，反复摸了摸叮叮当当响着的硬币。不能再等了，再晚他就真的买不到了。
大庆悄悄看看一旁仍然认真缝衣服的阿婆，搓搓有些出汗的手心，不好意思地张口：“阿婆，我……我今天想早点回家……再晚俺娘该着急了……”
刘阿婆扶扶眼镜望了望钟表：“哎哟！都五点半了！瞧我，也没注意，大过年的，是该让你早点回家。”
阿婆放下手中的衣服，从一旁的针线盒里拿出个东西，放在大庆手里，“喏，好孩子，这是我们说好的。”
大庆握紧手里的小东西，使劲点点头，接过阿婆递来的书包背好。又帮她在火炉里放了一块煤，快步出了裁缝铺。
快点……再快点……
大庆跑得飞快，终于在街拐角的文具店门口看到了等着他的王叔。王叔站在雪地里搓着手，正朝这边张望着。
“叔……我……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大庆大口喘着气，脸颊在寒风里被冻得通红。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快点，我可是背着你婶出来开门的，让她知道，以为我又偷懒不好好贴春联呢！”王叔搓搓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开了杂货铺的卷闸门。
阿庆在文具袋前认真地挑选。王叔坐在柜台前点了支烟，爱怜地看着少年。“这孩子就是惹人疼，李婶有福气，养了两个这么懂事的好孩子。也是，马上就除夕了，孩子给自己挑个礼物也是应该的。这次就不收他钱了，家里还有点零花钱，悄悄补上孩子他妈也不知道。”
他在这边细细打算，那边大庆就已经选好心仪的物品，从口袋里拿出三个硬币放在柜台上：“叔，我挑好了，给你钱。我先走了，娘在家该着急了。谢谢叔，新年快乐！”
“哎哎哎，你这孩子，咱俩不是说好是送你的新年礼物嘛……这孩子……跑得可真快……唉？不是要买水彩笔？”
3.
馒头店里，李婶放下调好的饺子馅。正准备关上门去寻迟迟未归的孩子们，妞妞就背着书包回来了。
“娘，你干啥去？大庆还没回来？”
“你这孩子，好半天不回来，你弟也是一样。把我急得不行，正准备去找找你们呢！”
“哎呀，这不是过年了店铺里忙，我多帮忙了一会儿嘛，我们老板还夸我勤快呢！”
“你这孩子，娘都说了你好好上学就行，非要放学去人家店里帮工。娘又不是养不活你俩！”
“是是是，俺娘最能干了。”妞妞笑嘻嘻地扶她坐下，“您安心包饺子，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啦，弟弟交给我，找到他我替您揍他。”
看女儿佯装凶狠的样子，李婶噗嗤笑出声，无奈地摇摇头。
“干啥要揍我？！”大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完。
“你说呢，这么晚才回来，害的娘担心。下次再回来晚，就真揍你了。”
大庆讨好地笑笑，知道姐姐最爱吓唬他。
厨房的饺子开始煮起来，一家三口终于有时间坐在一起聊聊天。娘和大庆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一起兴致勃勃地听妞妞讲着回来路上的趣事。
“娘，你和大庆没看见，我们老板放的鞭那么多响，震的我耳朵都疼啦！还有隔壁糕点铺新出的蛋糕上竟然写着福字，包装地可漂亮了！对，今天我还看见一家门口贴了五个福字，比咱们家贴的还多嘞！有一个这么大……”
阿庆悄悄捂着嘴笑了起来，姐姐总爱夸张，可是说什么都那么有趣。他从暖壶里倒了些温水给姐姐。然后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娘，姐，我……我有礼物送给你们。”
妞妞有些惊讶：“啊？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娘在一旁笑了：“你们这俩孩子，要送礼物也得娘先送啊！”
李婶从柜子里拿出来两个包裹，一个是盒崭新的水彩笔，一个是个粉色的文具袋。
妞妞和大庆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把各自准备的礼物放在了桌子上。
桌面上，两个银色的顶针闪着光，两盒水彩笔和两个文具袋并排放着。
三人一时无语，李婶鼻子有些酸酸的，抬手摸摸两个顶针，又摸摸水彩笔和文具袋，伸手把孩子们揽进怀里，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火炉上的饺子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窗外谁家的小孩子尖叫着放起烟花。
喧闹的爆竹声在空气中回荡。
昏黄的灯光里，大庆知道，新年来了。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