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她一人走过天涯海角，看了无数的云，喝了无数种的酒，行了无数的路，却始终忘不了最初爱的那个人。
宫月寒和司明镜，相识于金陵的医馆里。
他们的爱情，演绎了一次荡气回肠的邂逅。
峨眉出身的剑客宫月寒，豪气爽朗，身量高挑，明媚皓齿。
药王山出来的神医司明镜，温润解意，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于是，两个人水到渠成，从喝酒谈天到了相知相恋。
在相思树下缠上红线，一纸定了五年后的婚约。
人都道是一桩好姻缘。
贰
起初的三年，两人志同道合，你仗剑走天涯，我背药箱同去，潇潇洒洒，好不快活，偶尔回到药王山，看到司明镜漂亮的小师妹，宫月寒佯装吃醋，问她们和我哪个漂亮？江湖流传的故事里，师兄和师妹永远是一对!
而司明镜这时便会一摇折扇，轻浮地挑起宫月寒的一缕青丝，俯在她耳边：“听说我家仙女儿要跟凡夫俗子比美?”
一句话，就让宫月寒酥了半边。
宫月寒眼里，司明镜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相貌好，心地好，医术也好。她在练武场上受了伤，有时候自己都懒得处理，他却不厌其烦地为她清洗上药，过后心疼地责备她，女儿家的，伤要及时治，留疤不好。
许是家中幼时男孩多，又是习武人家，那些多如牛毛的小伤，谁也没这么在乎过，只是在司明镜这里，成了大事。
宫月寒倒是从没在意留疤，只是司明镜眼底的温柔和宠溺，让她无法拒绝。
她从未探寻过，这温柔和宠溺，究竟是不是属于她的。
司明镜很喜欢给她买钗环，可她除了一根木簪绾发也不会戴其他首饰。
司明镜还总愿意为她做桂花糕，就算是在客店，他也要亲自下厨为她端来一碟子桂花糕，然后说，知道你吃不惯，特意带了秋山的桂花做了米糕。
宫月寒不明白，她不是什么娇贵的大家小姐，从小和父兄去各地走镖，哪有什么饮食吃不惯的道理？
只是司明镜，固执地以为她喜欢这些。
这些她统统没有和司明镜说过，只是这疑问在心底发了芽，破土而出便指日可待。
在宫月寒眼里，司明镜只有这一点，她琢磨不透。
清俊的面容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惆怅，他时常坐在河边，望着东流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宫月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想开口唤他却欲言又止。每当这时候，她感觉司明镜是不属于她的，她从未走进过他的心。
一切都在那日有了答案。
叁
那是个普通的秋日，清晨风有些冷，天光温暖，宫月寒想到入秋该给司明镜做袍子了，一抬头，见到了医馆外的两个女子。
被人搀扶的女子眼上蒙着白纱，面色苍白，即便是病弱也不影响她的华贵装束，大冠大带，雅致而华丽。
“请问，这是司先生在的医馆吗？”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宫月寒回头，看见了司明镜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声嘶力竭，热泪盈眶，司明镜问她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丫鬟扶着白衣女子进门坐下，女子缓缓开口讲了当年的事情。
女子叫陈瑶瑶，是个药商的女儿，她父亲与药王山的人交好，她和司明镜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可在她十七岁那年，父亲得罪了权贵，一家人四处逃亡，她为了不连累司明镜而狠心对他说她嫁给了别人。
这几年那权贵死了他们才敢回乡，只是再不做药材生意，可她在半路却病重，正巧听说附近有一个医馆来了神医，姓司，她便赶来了。
二人久别重逢，又解开了误会，声泪俱下地诉说着相思之情。
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陈瑶瑶靠在司明镜怀里，声音嘶哑地问，“你是不是已经定亲了？”
宫月寒等待着他的回答，又不敢听他说出答案。
司明镜头也不抬地回答，“没有。”
他亦不敢看宫月寒。
“瑶瑶，我来娶你了。”
“瑶瑶，治好你的眼睛，我们就成亲，好吗？”
他俨然已经忘了，三年来和他在一起的宫月寒。
宫月寒站在医馆的阴影里，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那爱是给谁的，那桂花糕是给谁做的，那精致的钗环是给谁的。
她终于解了自己的惑，也终于了解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司明镜。
贪恋越深，坠的越深，痴缠越深，疼得越真。
她曾经深深坠入其中的情，不过是水月镜花，终在现实中狠狠破灭。
烛火燃了一夜，宫月寒枯坐了一夜，等天明。
肆
天亮了，梦就该醒了。
司明镜走了，他房间的案上烛火也燃了一夜，蜡炬成灰，烛泪堆满。
他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一张纸。
那纸上无一字，却满是泪痕。
没有一句话，他们自那天之后却再也没见面。
没有立尽千帆过待他归，没有为他流尽千行泪，没有为伊消得人憔悴，什么都没有。
宫月寒没有去找司明镜，自那后她甚至连难过也没有就回了峨眉。
她只是每天泡在武场里，练着剑，打着拳，若说从前还总是喜欢偷懒，现在却是拼了命去练。
她开始学着描眉画眼，学着除了劲装外多给自己添几件裙子，也会在下山时买盒胭脂。
本就明媚的面容，如此一来更是美艳得人移不开眼睛。
不断有师兄师弟过来偷看她练剑，甚至到了后来，不少名门弟子来峨眉时都要假装“邂逅”下宫月寒。
宫月寒甚至这年的武林剑会上拔得头筹。
她与司明镜的故事也传遍了江湖，不少人提到司明镜便一脸鄙夷。
而司明镜，在这一年里却鲜少有他的踪迹，听到关于他的流言，也全然不在乎。
他有更重要的事——去治陈瑶瑶的眼睛。
新一年来的时候，宫月寒收到一封信函。
司明镜与陈瑶瑶要成亲了。
伍
宫月寒出现在了他们的婚礼上。
红灯笼，贴着喜字的门窗，喧嚣热情的宾客，温润如玉的新郎官……无一不是她想象过的。
陈瑶瑶的病好的差不多，穿着大红嫁衣的她面色红润，坦然接受着四面八方的祝贺。
“宫姑娘，今天很美。”司明镜轻声道，他的眼睛自始至终注视着脚下。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吗？”
司明镜终于直视着她，眼里有愧疚，“对不起，宫姑娘，是我负了你……”
“我是想……”
“司明镜，我是来退婚的。”
“相思树下定的婚约，如今不做数了。”
司明镜愣住，面前的女子笑容明媚，依旧是三年前那个敢爱敢恨的宫月寒。
他点头，好，不做数。
月牙爬上枝头，宾客渐渐散去，司明镜站在堂前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陆
陈瑶瑶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子，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遇到宫月寒后，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陈瑶瑶，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一面，可他却错的离谱。
一别苦深情，心不动不痛何来难抉择?
人生遇到的顺序很重要，先见了月光，就别再去看星光。
终究是他负她深情。
别后舍而不得，再也勾勒不出人间春色，终是隔岸天涯各一侧。
水月镜花，转瞬都成沙，随谁去？绕天涯?
古风沐沐作者：媺嬛，00后一文科生，喜诗词，喜读文，尤善虚度时光，浑水摸鱼。常携纳兰词练字，然写作却仿柳三变和二晏。
古风沐沐主播:温飞卿，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