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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亡

　　荣掌柜一家乐善好施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荣家门口常常会聚集一些乞丐，荣夫人生前每天会准时施粥救济他们。荣家发生这件惨案之后，那些乞丐还跪在荣家门前磕头恸哭，几天后渐渐就散去另谋生路了。只有一个小乞儿还经常蹲在荣家正门的墙根里，面前摆着个小碗等待路人偶尔的施舍。

　　梁旭在的时候也曾给过他食物，梁旭离开的那天，小乞儿也远远跟着，一路顺着梁旭的路程奔去。小乞儿又累又饿，当然赶不上骑马的梁旭，但幸好他在门口听到梁旭跟刘喜道别，他嘱托刘喜有事传信到遂城给他。小乞儿跟了失去梁旭的踪迹之后，一路上采摘野果野菜维生，跟别人打听路程，千辛万苦才到了遂城。

　　遂城是南方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各地军阀混战之后分割地盘，王治业师长率军驻扎在此地，王师长以治军严明赢得了当地百姓的拥戴，他的士兵从来不骚扰剥削百姓财物，军民之间相安无事还算和谐，他的到来也算暂时守得一方安宁。

　　小乞儿经过一路跋涉，溜进遂城的时候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他拿着破碗就在街上乞食。一个好心的妇人递给她一个馒头，小乞儿刚要吃，就冲出几个乞丐围着他要抢，还气焰嚣张地把小乞儿打了一顿，警告他不要在他们地盘抢活路。

　　小乞儿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子单薄岂是他们的对手，只好自认倒霉离开，走着走着，她实在饿得不行，眼一暗栽倒在一个人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乞儿醒来了，看到他旁边坐着两个姑娘。

　　穿白色衣裙的姑娘欣喜地说，“孩子，你终于醒了。”另一个姑娘却有点不满，“红姐，你倒是好心救了他，可是他的血弄脏了你的白裙子，杨妈妈前交代万交代让你不要弄脏弄坏这裙子，这下你回去要被她责骂了。要不是看在你去王师长府上，杨妈妈才舍不得拿出这裙子给你穿呢。”

　　小乞儿听到王师长的名字，眼神闪了一下，低着头思量着什么。

　　嫣红无奈听着她数落，等她说完了才沉静地回答：“反正都脏了，大不了回去挨骂罚钱罢了。”

　　欢欢更加生气，“红姐，你每个月的银子都花在救助路上的小乞儿，哪还有钱赔给杨妈妈。”

　　小乞儿从她们话中听出是她们救了自己，而且自己还无意间为这两位恩人带来麻烦了。他很歉疚地说她们道谢又道歉。

　　嫣红微笑说没关系。当时她和欢欢在王师长府上表演完，正在走回怡笙坊，两人正说间话没留意前面，就被小乞儿扑在了裙角上。嫣红买了米粥喂他才救醒的。嫣红递给小乞儿一个纸袋，“孩子，这袋包子给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

　　小乞儿很感激嫣红的救助，他看到嫣红裙摆上有几点暗红，应该就是她额头上的血蹭上去的，他不想这么好心的姐姐回去被责罚，他想了一下，“姐姐，你等等。”他去问面摊的大伯拿了水把手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牵起嫣红的裙摆，在怀里拿出一个针线包，穿好红线之后飞快地在血迹的地方飞针走线，不一会儿，几朵形态各异的梅花就出现在裙子上。

　　红梅点点反而把裙子衬得更加洁白更加好看。嫣红和欢欢都惊呆了。嫣红诧异地问，“你这个小男孩怎么有这么高超的女红手艺呢？”

　　小乞儿跪着给嫣红磕头，“姐姐，我本是女孩，家里被土匪洗劫，爹娘惨死，我逃出来之后为了自保才剃了短发。初来遂城被人抢食打骂，遇到两位好心姐姐才得以活命，求两位姐姐救人救到底，指点一条生路吧，蓉儿会做牛做马报答姐姐的。”

　　嫣红听了小乞儿这一番话痛哭不已，良久才擦干眼泪把蓉儿扶起来，“孩子，起来吧，我带你走。只要有我一天就饿不着你。”欢欢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把劝说的话压在心里。她们三人一起回了怡笙坊。

　　嫣红带着蓉儿先到自己洗刷一番，才看到她原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小姑娘，嫣红想了一下，还是让蓉儿做男孩打扮，然后带她去杨妈妈房里。嫣红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次，只隐瞒了蓉儿是女孩的事实。

　　幸好杨妈妈也很喜欢这绣上梅花的裙子，可是却怀疑这是不是出于眼前这瘦瘦弱弱的男孩之手。蓉儿拿出针线包，走到杨妈妈的床帘边，不停地换线穿针，片刻功夫而已，帘子上就出现了两只比翼双飞的蝴蝶。杨妈妈亲眼看着，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连连称赞，“一个小男孩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绣工，太神奇了。”

　　蓉儿看了嫣红一眼，对杨妈妈解释说：“我们家的绣艺是不外传的，可惜我爹娘就只生了我一个儿子，我娘怕失传无奈之下只好让我继承这门手艺，希望等我长大成家有女儿再一代代传承下去。”

　　杨妈妈爽快地答应，“好，我就同意你留在怡笙坊，但是我们这里不收留白吃白住的人，你要为怡笙坊贡献自己的力量，那你就发挥自己的长处，为怡笙坊上上下下的姐妹们缝补衣服，还要绣手帕香囊拿到街上卖，得来的钱就当你的食宿费，你认为如何？”她早就算计好了，这男孩的手艺可以成为她的摇钱树。

　　蓉儿只想有个安身的住所，也不在意杨妈妈提出来的苛刻条件了，于是答应了杨妈妈的要求，并且在她的契约书上按了手印。蓉儿就这样留在了怡笙坊。

　　杨妈妈给蓉儿娶了个新名字叫福乐，本来要安排他住在杂工的房里。但是嫣红说要把福乐认作干儿子，他年纪还小一起住在她房里也可以。杨妈妈想了一下也同意了。

　　嫣红对欢欢和蓉儿千叮万嘱，千万不能泄露蓉儿是女孩的事，怡笙坊虽然是正规的乐坊，但偶尔也有一些好色之徒闹事，蓉儿这清纯秀美的小脸蛋要是被登徒子看到可就惹祸上身了。蓉儿说自己尽量不会出现在前厅的，以后她就是叫福乐的小杂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