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余恨——读《当仓央嘉措遇见纳兰容若》

一股清流,两朵莲花。这是湖南人民出版社为《当仓央嘉措遇见纳兰容若》升级修订版设计的封面。

仓央嘉措、纳兰容若,这是两个让人动容的名字。

一个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一个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个愿“这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一个怕“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我也曾吟诵过他们至纯至美的诗词,感怀着世间柔肠百结的爱情。动容往往也就到此为止了,却从未去探寻一个是当朝宰相纳兰明珠之子,康熙大帝的一品侍卫,要什么女子不可得?为何却落得一生落寞凄凉。一个是灵童转世的六世达赖喇嘛,雪域最大的王,怎会作茧于情丝?直到死去都是郁郁苦痛。

天妒英才是不假的,他们虽同生于康熙年间,但皆是英年早逝,错过了那世的相逢。纳兰三十一岁病痛离世时,仓央方才两岁,谁知也只活到二十四岁病逝青海湖。

作者随园散人用散文的方式细细梳理了两位的生平,极尽辞藻华丽之能事,可以看做是一次盛大的文字演绎,用大胆的想象,让两位诗人缓缓走出各自的年代,平行呈现于读者面前。

这平行,是将升级版与早年版本比较,作者将二人单独的故事重新剪辑,如电影转场的手段,不断跳前跳后,相似的境遇同时演进。让我们不禁感叹,虽地域、身份、境况各异,但二人萧索的命运是何其相似。

一个出生在刀光剑影时代的西藏门隅,阴差阳错被认为是五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一个出生在大清帝国的铁腕宰相家,寄托了父母光耀门庭的满怀期待。一个在雪山下遇到青梅仁增旺姆,在他去布达拉宫前只能洒泪分别;一个在明府里迎来表妹清灵娇俏,在她被选为皇妃后只能惨淡收场。

于是,一个低吟“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一个痛呼“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一个活佛桀骜不驯冲出布达拉宫,在玛吉阿米酒馆邂逅如玉如荷的达娃卓玛,后却惨遭政治迫害,让她消失在拉萨街头;一个公子接受皇命成婚,迎娶了秋水轩唱和上那个细雨沾衣的卢氏女子,赌书泼茶好景不长,她因生子撒手人寰。

于是,一个茫然四顾“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一个寒疾缠身“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此后,西藏政局巨变,活佛仓央被押解京城,病逝青海湖;远在江南的风尘才女沈宛仰慕纳兰词,赶赴京城与之相见,他却病逝在不久后的春天。

时光一晃,三百多年俱往矣,早就换了人间。

可是为什么提起这两个名字,还是让心头郁郁,良久不能平复。三百年前有波诡云谲的官场,有各怀野心的斗争,有蒙昧无知的世人,但一切的不美好都因为这两朵莲花在淤泥里寂寞绽放,给后世一股芬芳的清流。

而那多情的恨,却只能由他们各自承受。

愿在别的时空里,一个能得双全,一个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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