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中的最后一个晚自习,下课后的我丝毫没有一点那种被学习和考试压抑了很久,而得到释放的轻松之感。相反,它却让我失魂落魄,沉浸在思绪万千的苦海中。那晚,我独自走在去租住处的路上,鼻尖是酸硬的,双眼是湿热的,所有的我能产生的情感,在此刻间如洪水般涌上心头……
如果把高中最后一个晚自习比作我的初恋的话,当它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的心情一定比第一次失恋还难过好几倍——那可是一个难眠的夜晚,灌下两瓶江小北后,我裸露着上身,如死人一般直躺在由几块木板拼凑成的床上,然后把诺基亚的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着平时已经听了千万遍的经典老歌,心底有说不出的难受。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别人家口中学习成绩优秀、勤劳孝顺的孩子。此刻,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位衣衫褴褛、留宿街头的浪人,一位挚爱经典老歌的浪人。其实也就是这些七八十年代的经典老歌,才使我难过的心情和倒塌的意志不至于完全坠入颓废的深谷。经典老歌,它们没有“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稚气,也没有“无情的世界无情的你”的娇气,相反经典老歌单调却深情的旋律,全是对逝去艰苦岁月缅怀的真诚流露,正好可以勾起我这个粗民在以往学习和生活上的所有回忆:短暂的,缠绵的;深刻的,浅淡的;美好的,不堪的……
高中的最后一个晚自习,当时对它的不舍和心底对它的奢求,还有极不情愿踏出校门的难受。我可以不要脸的这样说——要不是自己学习差得掉毛、文字的脑细胞严重缺失的话,我可以把自己对它的这些情感写成一部更新不完的情感小说,而不失真实性,并且所表达的都是我对时光荏苒的不满,还有对已逝高中晚自习时光的无限痛惋和留恋。
那个不眠之夜,虽然我是个几十年后要被小孩子们围着叫老爷爷的人,但是我是有多么幼稚地渴望自己变成《醉玲珑》里的凤卿尘,不是想变成女人像她一样生有什么倾城容颜,而是想如她一般可以拥有逆转时空的九转灵石(电视剧看多了,入戏太深,深陷入其中颠覆我生活三观的情节而无法自拔)。因为那样我就可以把高中最后一个晚自习变成学习生涯的第一个晚自习。如果真的实现,别人一定会摆出一副世界我最大的样子俯身看着我,用细嫩的双手托举着下巴,在我尴处于自卑的时候突然飘出一个很高大上的问题:“错过的人生已经重来,你要如何对待?”,刚打完哈欠的我,拍着自己以前干工地的时候被太阳晒得黑亮的肚皮回答到:“作为一名优秀的中学生,我将继续发扬我优良的“作风”:继续恶搞睡午觉的同桌,继续边听老师讲课边揉纸团,继续边超赶作业边和同学打闹……总的一句话就是,打瞌睡时我不忘初心,梦中遨游时我会牢记使命,醒来上厕所时我砥砺前行……嘴上这样说,其实内心万分渴望自己能去做一个那个,活着不浪费空气和不辜光阴的自己。
(二)
今天的晚自习是大学的最后一个晚自习,也是人生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没想到它会更改了我高中最后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意义,也就是感觉到毫无意义。虽然今天晚自习冒着汗珠拼命地赶着做业(像一个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似的,下面如撒草般凌乱不堪的字笔,正是我当时内心的真实写照——虽然我很讨厌这个词),但是对于这个“最后”的结束,我压根没有留恋,甚至没有因它而有什么情感的波动,只有一句憋在身体里绞割了心脏和大脑一年之久的话语——滚你M,终于结束了! 我不知道这是我对大学的情感,或是对自己的放纵,还是对人生的态度?或者在别人看来,这个人心理有病?
也许上面说的都对,也都是瞎扯。在这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里,我这无作为的学渣寻到的只有几年后的迷茫,所以每天“坚持”的不过是重复着几个蚕食光阴的“动作”——吃饭——睡觉——上课——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没有逃离的勇气和“家底”。与其说这是自己没有勇气成为“全村的失望”,不如说是自己受困于“难念经”的无奈……
其实我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致命之痛:虽然我并没有把越长大越寂寞列入我不忍直视的清单(因为我一无颜值,二无经济,三无背景,四无奉承)。但是因为自己的无力,而被越来越多的被动禁锢了我的脚步,这成为了我最大的心病。所以说我的生活和学习,自从上大学后,都成了飘着大雪的寒冬,而我喧嚣的孤独和迷茫注定是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
现实的残酷就是这样,贫穷虽然没有限制我的想象,却限制了我的高尚(高尚一词第一次是上幼儿园时大班时听语文老师说的),这是事实,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让你激动的情绪平息一秒——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徐志摩诗人一样有一个优雅的动作挥一挥衣袖,然后不带走一片云彩。比如我,虽然我也经常有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高尚想法,但是当我每个假期运作着弯下一百八十度的瘦弱身躯,拼命的搬运着砖块或是扛运着一百多斤的麻袋匍匐前行,然后别人开着豪华四轮游从我身旁飞驰而过,溅得我满身泥泞时,别说是云彩,我希望连星星月亮甚至整个天空都是我的,哈哈。更为戏剧性的是,当我累得连睁眼都感觉疲惫时,我连挥一挥衣袖的力气都没有了。其实我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也经常用累得打颤的双手挥一挥衣袖,再加上使劲的甩一甩,拍一拍,不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还“奉献”出一片神似云彩的灰尘。看到这里,你也许会送我一个自私加白眼的套餐,但这就是我的生活,无论我付出多大的努力,也只能微微改变一下它坚硬的皮毛。
看到现在的我,你是不是有一种笔者被现实和书本给洗脑,或是神经二极管被生活搭铁的感觉呢?如果你反感看到思想觉悟这么陋的我,那就看看下文,看看十多年前单纯如草的我吧。
(三)
要是我还是十年前那个成天同小伙伴们与牛马为伴的少年,即使日子贫苦,我生活的每个片段一定都是没有伤感的字眼。 那时候,只有身体的疼痛才能催生眼泪。对于从小到大在农村土生土长的我们而言,为了生活,虽然身躯舞动的是脚下的泥泞,但血液里涌动着的是对生活的激情,双唇亲吻的是额头流下的汗水,但心里跳动着的是劳作时的欢悦。
那时衣食拮据,我们却无忧无虑。那时候,与我们相伴的不是堆积如山的玩具,而是生锈的镰刀和被青草压变形的背篓。每天背着背篓、牵着牛马同小伙伴们早出晚归,穿梭在土木草石间——累了,把马儿拴住,然后在烈日下攒缩成一团就熟睡,醒来时头上沾满了泥土;饿了,爬上摇摇晃晃的树枝,艰难的去采摘几个半生半熟的野果充饥……傍晚了,白天被太阳晒卷的青草挺直了身子,重现出它的生机。我和小伙伴们匆忙的挥动着手中的镰刀,把割好的青草一捆接一捆的装进背篓,自己能背四十斤,绝不会让它少于五十斤。太阳下山了,马儿吃足了,背篓里的青草装满了,肚子很饿,但我们的心里却很满足……
那时候,我们失魂落魄时,没有与人倾诉心声的苦泪,只有紧握拳头后留下的指痕;我们身心俱疲时,没有弱不禁风的“投怀送抱”,只有紧咬牙关继续劳作……
那时候我们一贫如洗,记忆的画面却很完美: 一个完全褪色的书包,一双被洗刷了千百次的白胶鞋,一件掉光了所有拧子的衣服,还有那一本老旧得泛黄的《安徒生童话》……它们构成了我们少年时光最美的画面。
那时候,我们没有灯红酒绿,也不知道什么叫孤独落寞;因为那时候,我们无争无离,知心知彼。
长大了,我们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们的伪装和内心,别说别人猜不透,很多时候连自己都无比陌生。
于是,我们常常扪心自问:是什么让我病得如此不轻?(太困了,改天续写)
文/栖浪影 2019/3/5
天气: 很困的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