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天亮,胡二毛在林中找到哥哥早已为他备好的马匹,勒住缰绳,他又回望了一眼这块养育他的土地,此刻他改变了主意,回山寨!不能扔下师傅们和兄弟们,这些在他生活犹如玻璃碎落一地后为他重新拼好的人们,这些拯救整个胡家在畏难时刻的人们,这些重新给了他生活希望的人们,一走了之岂不成贪生怕死之人,不顾恩人兄弟死活的卑鄙小人?!想到这里胡二毛左手上提缰绳,调转了马头,向洼子山奔去。
钦差大臣很快得知儿子遇害的消息。他心中愤恨儿子的不争气,面却如若冰霜,他只是叫来副官,淡淡地命令他查明此事。副官知道丧子之痛对一位父亲意味着什么,他一边对统帅腹中惊涛骇浪面不改色的城府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很重视地着手处理此事,官场上的心照不宣可见一斑。
很快查到了洼子寨,连副官都惊诧调查进展的速度之快。不知道是因为嫉妒小红轻而易举得来她们自己奢望不到的爱情,还是愤恨生意被打扰,平日和小红互称姐妹的人很快将胡二毛的底细和盘托出。既能报仇还能剿匪,钦差大臣调来了火炮和火枪队,誓要夷平洼子山。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被炮火嘣碎的山石好像可以将湖水淹没。虽然洼子寨的兄弟们利用地形击退了多次官兵的突击,但胡二毛知道,在火枪和火炮面前失败是迟早的事。他要站出去,牺牲自己换寨子兄弟们一条生路。
“你去投官,我们的下场是一样的。”赛青天淡定地说,“走上了这条路,迟早会有这一天,我相信这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如果能过正常安稳的生活,谁愿意在此?走上这条路也是被山下这帮人逼迫不得已所为,今天和他们算算账也好!”
赛青天慷慨激昂的话语唤起了山寨每一个人的不愿回想起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又提炼出无比坚硬的仇恨,它们汇聚成巨石誓要与官府同归于尽!这种仇恨又将与官府对立的胡二毛推上了圣人的位置,最为年轻的胡二毛被视为了山寨精神的延续和继承,这时牺牲自己也要保住胡二毛的想法显得是那么合理。
胡二毛被张泥鳅强行塞进一只木桶后带到后山的一条近似垂直的隧道口。“记得我嘱咐你的话!”张泥鳅没有再说其他,只是一脚将木桶踢进隧道。隧道联通山下的湖泊,胡二毛随着木桶掉进湖水,他很快顺着张泥鳅的指引找到了湖底的一条暗流。这暗流在地下直通10里之外的河水。张泥鳅教给胡二毛的屏息之术让他度过了前3里没有氧气的地下暗流。 虽然头可以露出水面,但氧气依旧稀薄,外加几天的鏖战,胡二毛很快晕厥了过去,多亏二师傅将他和木桶绑在了一起。再次睁眼胡二毛躺在一条渔船上。
渔民因为一整锭银两,很高兴的将胡二毛送到了张泥鳅住在河边的表兄家。这一对夫妻虽然不是胆小之辈,但为了避免灾祸,又把胡二毛顺河送到了海边的一个村庄。胡二毛对大海的亲近源于一个打渔世家无意间的传承,即使他没出过一次海。也因为这份与生俱来的情感,他在第一次听到有机会去到大洋彼岸时轻而易举地做出了启程的决定。
张泥鳅表兄将中间人给的银两都交给了胡二毛便匆匆离去,内心期盼胡二毛赶紧上船,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见过。胡二毛拿到手里的钱确实安慰了他,这使他不再感觉自己像猪仔一样被卖掉。毕竟自己是在逃命,他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也是这种安慰让他度过了海上漫长的三个月之久。
他来到了一个只有女人才会扎辫子的国家,虽然他自从下船也没有见过几个女人,但得到这个答案并不困难。
即使是对胡迪克,胡二毛对于过去自己的故事已不经常提起。可能这会让他想起洼子寨,胡迪克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