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刚跨过四十岁,从人生的历程来看,生命还可以说处在“正午”时光,完全应该重新唤起青春的激情,再一次投入到这庄严的劳动之中。
那么,早晨依然从中午开始。
以上这段话是路遥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的结束语。写下它是在一九九一年初冬至一九九二年初春。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也就是一九九二年十一月路遥便提前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四十岁,的确是生命的“正午”,读书的过程我总在想,如果路遥知道自己将献身于书写《平凡的世界》时那段苦役般的劳作,他还会选择那种生活与工作的极端方式吗?
《早晨从中午开始》记述的是路遥当年书写《平凡的世界》时的经历,生活经历、思想经历、情感经历。是对那段艰难而漫长的岁月的回味与追述。于他自己而言,是完成了一个小小心愿——记录下那段不平凡的岁月;而于读者,则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解读《平凡的世界》这本书,更深入地了解路遥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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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是个敢为梦想拼命的人。在写《平凡的世界》时,路遥保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激情,很多人都说路遥是写《平凡的世界》累死的,这样的理解对,也不全对。
这首先容易使人迷惑,怀疑有夸张的意味在。因为写作本不是体力活,脑力劳动外加一支笔杆子怎么可能把人累死?更何况,古今中外这么多的作家,还真少有人因写哪本书而死。
然而,积劳成疾总是有的。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经受不住无节制的劳作。《平凡的世界》三部,六卷,一百万字,人物近百人,时间跨度十年,力求全景式展现中国城乡近十年社会生活巨大历史性变迁。仅是动笔之前的准备工作就用了三年,而正式投入写作又是三年。
《平凡的世界》的准备工作大致分三类:近百部长篇小说的阅读计划;查阅作品的背景材料,比如十年间的报纸;深入实际生活中调研采访等。
只要是《平凡的世界》的读者,都大致了解这本书涉及的生活图景之广阔。乡村城镇、工矿企业、学校机关、集贸市场;国营、集体、个人,上至省委书记,下至普通百姓的工作、生活……可以想见,这每一项准备工作背后都藏有大量的劳动,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更何况,在写作之初,路遥便把它看作“繁难的使命,不能对自己有丝毫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