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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多尔接到米灵的手机电话的时候,心里不禁一阵欢乐,像是听到了久违的许许多多的掌声,很长时间了——实际时间并不长,自从有关部门颁布了校外禁办培训班的文件、继之黄化的事情以后,他觉得自己像经历了几个世纪,心中忧戚不安,甚至苦闷、烦躁、绝望,如一片乌云盘桓在他心头。今天,终于有了一单、一项收入,如春风吹拂,感到阵阵轻松。
米灵在电话中告诉他,四哥的孩子想上九中,希望他帮帮忙,并说钱不是问题。多尔想象着米灵脸颊贴着手机,高兴、快乐的表情,感觉自己心灵中的花也轻轻地开放了,天也更加明朗。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路边的银杏却飒飒地皴黄,还有修剪过的冬青在轻阳下也仿佛在开心地欢笑着。
“好说,好说,四哥的忙肯定要帮。”多尔的话语如泉水般地灵动,并带着一缕缕甜味——实际上他和四哥也仅仅上次在会所见过一面,但在社会上混,这种口头人情还是应该有的。
“那,有我的吗?”米灵在电话中调皮地逗着——每次她给多尔介绍这种业务,多尔在事后都忘不了给她一份,两千或三千。
“还——用说?”多尔带着男人的谑笑拖长了声音,“自然少不了你。”
“那你明天晚上带上嫂子来四哥的会所,”米灵快乐地对多尔交待着,“四哥说和你们坐坐。”
会所,各个大城市都有,它是富人们的天堂,在这里可以洗浴、按摩、唱歌、跳舞,但不论什么方式,都有绝色的美女相陪相伴,因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它披着一层诱人而神秘的镂纱,犹如夜半歌声,犹如霓虹闪烁,诱人、美丽而隐隐约约,但由于经济、金钱地掣肘,往往可望而不可即。
这些,多而自然知道,也曾偶尔涉足,但到他真正地走入这间隐秘的房间的时候,他还是被它的奢华深深地震撼了:屋间的吊顶是一盏硕大的、锃名的琉璃吊灯,如一位炫目到极致的美女而铄光四射,中间一条长方形的能围六人宽宽而坐的鹅黄色的实木桌子,仿佛一位霸气的男人脸面朝上躺卧中间,六张带扶手的同样颜色的椅子则闲逸而祥和地环桌而列,当然椅子的衬垫和靠背都是经过包装的软垫,四面装裱的墙壁上都挂列着小巧而精致的框画,如娇美的百合,红艳欲滴的玫瑰,小巧可人的沙滩美女……
这里闪烁着金钱的光泽,溢散着欲望、膨胀、堕落的色彩。
多尔有些眩晕,但仍佯装和云岚一样矜持地抄着菜,一会儿把酒杯端起和大家碰着,他不想让四哥觉得自己肤浅而自惭形愧。
但四哥似乎已经洞察一切,他在心里嘲笑般地审视着多尔,这就是米灵所说的神乎其神、叱咤校外培训机构的一哥?不过,倒是他的老婆颇有些大家风范,虽然相貌平平,但却从容而自若,四哥只是有些疑惑,她的大家气质是源于她丈夫,还是自己本性使然?有些女人,只要丈夫在即靠山在,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其中这多半蛊惑于丈夫平时的花言巧语、浮躁气势,而这样的女人一但丈夫訇然倒下,便如抽骨的爬行虫,如稀泥一样任人践踏。但四哥从米灵那儿知道她没工作,正因为这样,他才对米灵说,“让多尔和他老婆一起过来。”米灵当时感到不解,疑惑地望着他,他宽容地笑了笑,只是说,“请人家办事,一起吃个饭么。”其实,为了把自己儿子的事办的瓷实,他自己有他潜藏的想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照我们的世俗传统,由四哥开始敬酒,四哥上身是一件黑色棉质短衫,下面是月白色的西裤,带着虔诚的敬意、满脸和善的笑容,和多尔、云岚碰着酒;接着是米灵,古怪、精灵一般笑着,轻云一样环桌而动;最后是花菊,她拘谨而有些勉为其难地扭捏地站了起来,缓慢而又匆匆地过了一遍倒酒的流程——现在她已经是四哥会所的工作人员,底薪两千,还有不菲的业务提成。
气氛渐渐地活跃起来——在四哥和米灵的笑声中,大家品味、品尝着桌面上花花绿绿、精致而美丽的菜肴,清蒸鲈鱼、白玉肉段、腊八带鱼、西芹虾肉……只有多尔静静、沉默地坐在那儿,满肚子的不解和疑问,甚至有些恼火——米灵看起来和这儿的老板娘一样,坐在四哥的身边,喜形于色、眉飞色舞,不时地和四哥窃窃昵语……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多尔揪心、痛苦地纠结着。
同时当他再次睃瞥花菊的时候,他蓦然想起了那个在“尚尚酒吧”的夜晚,那个黑色幽灵一般左扭右扭的女人,还有咶咶,不知怎么,他又想到了咶咶——在花菊恼火地盯视着四哥和亲昵的米灵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咶咶!
这时他好像又到了“尚尚酒吧”,眼前的世界花花绿绿地飞舞着,有些迷惑、迷离,还有些疑惑,管他呢,先把这三万元挣到口袋再说! 最后,他在心里毅然决然地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