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理解的甜,只有一种味道;
如今尝到的甜,有千种味道。
跟酸,辣,苦,香一样。
『来』
深夜一点才到汉口火车站,叫了个车送到黄陂。司机是武汉本地人,一路抱怨,车几十万,大排档,耗油,跑这趟划不来(其实已经在本来说好的基础上加了20块)。我漫不经心地附和着,六十几岁,这么晚还在跑车。
腊月二十八的夜晚,路上几乎不见车。后来快到时,因为回来忘带眼镜了,周围漆黑一片,路口又差不多的样子,没看清,所以提前了好远就下车了。
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到哪里了。我只说快到了,不想让她深更半夜还跑出来接我。
“我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你看到没?”她问。
“好好好,您就在家里等着。”
左拐走到了一个凄清的村庄,楼房、瓦屋交错排列着,只听到狗在急躁不安地叫。远处确实有微弱的灯光,但那是陌生的。虽然往这边走也可以到家,可我还是决定往回走,到大路上去。
行李箱跟着我走南闯北了好多城市,好多路,手提处的漆已被磨掉,容颜憔悴,此刻也累得气喘吁吁,两只轮子在路上激起阵阵灰尘。
“还有多远?我打着手电筒,你看到光没?”妈妈打电话过来了。
“没有,我还在往前走。”唉,我怎么不看清楚路呢,前面还有点远,妈妈都出门了。
走了一会,我看到前面依稀有手电筒深远的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有节奏地晃动。我知道是妈妈来接我了。
“看到光没有?”
“看到了!”
碰面后,妈妈很高兴,接过我的行李,嘘寒问暖。
“以后记住,一定要过这条大河的桥。”
眼前的妈妈,穿着睡衣,打着赤脚,趿着拖鞋,握着电筒,面色慈祥,声音温柔。走了几里路,只为照亮女儿的一段路。
到家后,吃了热腾腾的肉丝面,我暖和多了。
突然想到初中上晚自习时,每次放学我骑车刚经过屋后,家里的电灯就亮了,不早也不晚,这是爸妈听到自行车零件响的声音,知道我回了。
曾看到一个故事,有位年轻人离开家,到处寻找佛,都没找到。偶遇一位智者,告诉他,“为你深夜开门,赤脚迎接你的便是了。”年轻人很苦恼,住过这么多家客栈,借宿过这么多家民宅,不曾有一人为他赤脚开门。
他漂泊太久了,一身疲惫地回到故乡,已是深夜。
急促地敲门,“娘,是我,快开门!”
开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幕令他惊讶不已。他的母亲为了快点看到儿子,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赤着脚从卧榻上下来,飞奔着为他开门。瞬间感动得泪流满面。原来自己苦苦追寻的,一直都在身边呀!
母爱如佛,无私,慈悲,伟大,深沉。
『去』
长大后与家人团聚的日子总是越来越少,因为聚散匆匆遂弥足珍贵。
今天的我又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凌晨的车厢,寒气逼人,即便睡着,车一颤抖,梦就碎了。箱子们过完春节,肚子也撑得饱饱的。开水限时限量供应,寒冷得寸进尺。泡面、香烟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诉说着饥饿和无聊。
村庄或城市苏醒的时候,开始都是冷清的。山不语,水不语,楼不语,路灯渐渐睡去,太阳懒懒升起。每遇漫长的旅途,看着窗外的风景,我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听过的民谣,尽管我知道一旦开始忙碌地工作,它们便自行远去,却早已刻骨铭心。
忘不了那些叮咛嘱咐,忘不了那些关怀问候,忘不了那些依依惜别……离开总为更好地回归,曾年少轻狂踏遍万水千山,如今只想多陪陪家人……或许,几乎所有关于梦想,关于生活,关于成长的故事,都从离开家迈向远方的那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