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读一下废都，在失去了太多青春冲动的年纪。
24年前的书了，说起来36岁的我，93年那年这本书出版，当时是12岁的此间少年。
我第一次知道这本书，必然是因为它的黄。24年前，废都的横空出世，简直就是黄书的代言词，应该说，有了废都，我才知道一种新奇的写作手法，叫此处作者删去***字（***表示数字，几十到几百不等）。
仔细想想其实这么处理更加色情，文字已经具象了，然后用删除的方式给你提供无尽的想象空间。
“我给你推荐一个书”，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嘴边才是绒毛，神神秘秘的跟我说，“废都”。这就是这本书最开始闯入我阅读体验里的姿势。
我本来期待废都会像白鹿原一样，在30多岁的我眼中复活，而不仅仅是前小电影时代撸管之前的催情器具。
然而我好像落空了。
按照我近期的阅读体验来说，当然严歌苓是第一位的，毛姆是第二位的，贾平凹，抱歉，只能继续往后放；小说家的感觉来说呢，我读过的文字里，当代的，女作家总是好于男作家；近代的，男作家就好很多，毕竟是有老舍的时代。贾平凹的文字，应该是我读过小说里比较艰涩的了，能不能说仅次于莫言，这类作家，总是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下笔就重，甚至还油腻，呼啦啦的平铺直叙，带着厚重的泥土感；这个年份的作家，往年轻的比，文字轻盈的有苏童、余华；文字厚重的有陈忠实、路遥；莫言还不敢说，但是贾平凹的废都，阅读体验对我来说实在是不愉悦的。
活脱脱的感觉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油腻中年人，夹着烟躲在角落里，秃顶叙事。
24年，这本书在性饥渴的年代当然应该是红极一时的，性描写那不算粗鄙，但放在今天的网络小说里，也不算是特别上乘；故事本身呢，写出去就有很多被推断的可能性，依然是一个权势男性掌握众多女性的故事。中国人的帝王梦以外，又增加了文人的酸腐和矫情。一个男人，睡了5个女人的故事。
24年，这本书存在的语境仿佛已经荡然无存了。仅仅24年。
文人不再是舞台的中心，这个时代，你听说的文人，要不是刘震云一般的和影视作品捆绑在一起；要不是冯唐一般的身兼麦肯锡、妇科医生、畅销书作家、杂家的斜杠青年；纯种的作家，这个时代并不存在；未来会不会有，不好说，大概率事件，恐怕是人人都可以写作，发表在互联网上，大家免费读下去，然后变成IP突然爆红。
作协可能不需要存在了，作家沙龙这个东西也可有可无，读者都在网上，实体书极其罕见，出版社编辑变成各自为战，自我变成一家公司，大家结合起来推广一部作品，是因为对这部作品的喜爱，而不是因为能得到钱（钱是副产品）。
这样的时代，贾平凹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生活下去，按照这样的写作手法，有几点是想跟他商量一下的。
第一、意淫可以，但要适度。
作家可以在作品里出现自己，但应该有一个自嘲的精神。痴肥、长相一般、吸烟成性、闲来只有喝酒、出入作协大院的作家，这个时代无法和可爱划等号，也完全无法取得女人们的追捧。这个时代的追求变得基因化了，财富或者身材，总要有一样，女人才可能和你发生性关系，不然你贱卖自己也无济于事，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尖酸的统计，作家的性资源到底是不是那么充裕，我推断答案可能是否。中国经济发展的好处是让穷酸者可以自觉放弃基因延续，残酷但高效，所以如作品中的一个作家随时让人如雷贯耳，听了以后立刻投怀送抱的情况，应该是作者边撸边写的创作体验。
第二、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在翻天覆地的变化，跨性别的人群正在形成。
这24年，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中，一个显著的变化，就是崛起了次中产或者类中产阶层，这些人生活在城市，有自己的审美体系和自由观念，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是新消费阶层的主要推动人群。这些不存在在贾平凹的小说里，但这些人对陈忠实描写的白鹿原来感，乡土是一种情怀，我想是因为陈道出了一些存在在人性里的亘古不变的东西，对土地的执着，对法理的膜拜，陈也不带任何道德评判的对待每一个人物，他让他们自生自灭；但贾好像做不到，贾的坐标里，我老是觉得这些女人是没有灵魂的，她们的爱毫无来由，她们的自我也不存在任何价值，她们自己喜欢什么，爱什么，自己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好像她们都不考虑，也不在意，她们围着男人转，一个中年、肥胖、优柔寡断、作品乏善可陈的作家。这样的人物，在今天看起来匪夷所思，我只能觉得废都当了污点证人，说明24年来中国的社会在腾空飞跃，一代人一代人之间，完全就是不同的物种。
第三、文字的意境最重要，堪比AR，小说家的工作，是通过叙述建立起自己的人物，在赋予的场景里舞蹈。
原谅我又提起了严歌苓，她的文字聪明的穿梭在英文的逻辑和中文的韵脚之间，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而贾，我只感觉得干涩；我看到一个作家把自己封闭在黑暗里，吸烟，写作，不食人间烟火，书里的人物却没有自己长脚走出来，他们还是像木偶，等着写书的牵线，每天的生活就是骑着小摩托车走街串巷，男人喝酒吹牛逼，女人打牌比首饰；这确实是废掉的都市，背后其实是废掉的灵魂，他们不出走，每天的日子和昨天的区别好像也只是痴长了一岁，这样的生活让人不寒而栗。
合上废都，我开始对中文有一点点厌倦，下一本书是读一下未来简史的英文版，之前读过中文，英文看起来就觉得清爽直接，朗朗上口，有推动的韵律，仿佛看到尤瓦尔在那里演讲。
是，我想换换脑子，我也不太想知道那些中年作家今天的处境。
完全不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