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搭车去临近的城市,路上拼到了一对母女和一个姐姐。
行车路上,那位姐姐头倚着窗,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师傅,把窗户关着一点吧,好冷。
这时,我才看到,她的坐姿一直是蜷缩的,左手半挡着前窗渗进来的风。右边的女儿见状,将自己这边的玻璃也升了上去。
能够关心别人的孩子。我开始产生和她聊天的想法。
女儿正刷着手机,不久,她向母亲说道,妈,坏了,我户口本复印件没带,学校需要的。
母亲也是好脾气,那你和爸爸说一下,户口本就在我们卧室的床头柜。我想,换做我的家人,第一句必然是劈头盖脸的训斥,我心生羡慕,女孩的家教应该不错吧。
间隙间得知,母亲是送女儿去市区的学校上学。
母亲不是第一次坐这个师傅的车了,她以闲聊的口吻与师傅聊起了家常和锻炼。母亲说近来她的朋友非要等她下班一起去吃宵夜,真的是头疼。
师傅道,那你不去呗。母亲回,人喊你了你肯定不能不去呀。朋友简直是减肥道路上的绊脚石。
我笑。
不久,我对右座的女儿说道,现在办理宿舍还需要户口本呀。她说,我也不知道。
我又搭讪,现在高考都是3天了呀,我那时候还是两天呢。她说,不一直都是三天么。
我说,哦,这样子,现在还分文理嘛?她回,现在是物理历史二选一,其他的自己选。不过有的大学只设置了固定学科组合,你需要多方考虑。
我来了兴趣,那你是选的什么哦?她回,肯定是历史啦。
我回,那还挺好的,现在选择也多样化了。
顷刻,她有些不甘的接着回答,今年历史好难,要460才能到本的。物理只要350就能到本。我没有再问为什么不选物理。回道,如果只考350分,那应该也学不好物理吧,更不用说好学校好专业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选自己喜欢的好。
可能这句话触怒了她,她有些嫌弃的切了一声,喜欢的有个屁用,要选自己擅长的。她顺势将头看向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我一时语塞。已没了聊下去的兴趣。
我想到了自己,在那个年纪,也是长辈说什么一定会立刻反驳,拒绝一切尝试教我做事的想法。
曾经我不理解大人为什么说孩子叛逆,曾经的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成为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
现在,这种想法产生了矛盾。我已然从少年的阵营步入到成年人的沟壑中。
我开始思考。
我想到最近张三老师的话,大意是每个人都有价值观,你不要去说什么我讨厌别人输出价值观。本质上你这句话也是在输出价值观。
脑海里瞬间蹦出了弹幕:禁止套娃。
仿佛有了思路。年轻是愤怒的,是充满冒险的,渴望尝试,渴望肯定,充斥着坚强,细腻与伪装,渴望找到自己的存在。
这种意识,会挤压别人的空间。
我在青年时,忽略了成人的存在,迫切得想要否定他们。
可当我步入沟壑,四处碰壁,几十个小时不睡做实验补论文,硬学硬拼效果也不够明显,工作生活的压力不断涌入,早期锻炼的伤病炎症开始反复,我开始暗自喘息,我的愤怒早已消失。
我想到在读研时的同学以及工作中的少数几个朋友,大家彼此都特别的友好快乐,只是因为科研或工作的压力已经让人疲累了,既不愿意也没多余心思再去勾心斗角。
曾经我总向父母吐苦水,为什么总有些人不愿意好好相处,得到的永远不是理解,不是倾听。而是父辈的武断怒斥,你要在你自己身上找问题。
而这几年的经历也只是印证了我之前的想法,社会如此,人性如此。只是我的早期教育中欠缺了告诫我人性充斥善恶美丑的预防针。
也许,人终究是不能相互理解的,走过的路不同,吹过的风也不同,看过的书各异,认知的事物也相去甚远。
争论的起因,两代人的冲突,本质上也许仅仅只有一个原因而已,那就是我们正在老去。
愤怒,不听人讲话。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观念还未建立,思想无法进一步沟通,她倚仗着年轻,不愿让我的思潮影响到她。
而我,也只能没脾气的正视自己的处境。让自己快乐,话语中尽量少带入成年、长辈式的经验。
我想到我的那句话也在向她输出价值观,或许,青年人探索的欲望不希望被他人定义,他人的阻挠会侵蚀到她独立意识的领土,因而她在警告我。
年轻美好而奢侈。
却也残酷、决绝。
但,也许,人终究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