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周末闲赋在家,传来敲门声。我起身拉开门,一位年轻而陌生的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平板电脑,笑容可掬。简短交流几句,我明白了她的来意,女孩是楼上的住户,家里的网坏了,现在正有师傅上门维修,需要局域网支持,想借用我家的网。
电脑在她手里发出微弱的亮光,屏幕显示正在努力地连接我家的网,密码后面的光标闪烁,急需我的密码,便能满足她焦灼的渴望,希望的碧波在她眸子里荡漾。
像有条件反射,一个拒绝的声音在我耳畔回旋,短时间内,大脑里塞进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如果满足她的需求,我家的网会不会不安全?她会不会是借故想一直蹭网?这样势必影响我家的网速,还会不会有其他什么目的.....?”
不能指责我思想阴暗,这个世界某些地方比我想象的阴暗。
单位一位同事,名牌大学毕业,智商绝对高于我。一周前,“某商场”打来电话,那是她经常消费的商场,说她有笔款转错了,马上退还给她,需要核实一下信息,同事大约认为,款子转入不是转出,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简单说了自己的信息。话音刚落一会,银行发来短信,账户支出近20万,余额为零,一个电话秒骗20万,报了警又能如何?那个钱款汇入的账户已神秘地消失。
我迟疑了三秒,也拒绝了三秒。在网络、高科技面前,我就像襁褓中的婴孩面对花花世界,没有甄别能力,只好恪守“防人之心不可有。”的信条,和很多人一样,警觉地看世界,不和陌生人说话,守护好自身安全。当我抬起头和那双扑闪灵动而又急切的目光对视时,我的提防之心土崩瓦解。
“密码?密码是什么呢……?”
家里诸如此类的“外事”都是钧打理,网络开通同样不用我操心,待一切安排布署好,我把手机递给他连接一下即可,即便他告诉过密码,我也基本不费脑筋记忆,需要时,只需张口问一下或把手机再次递给他。
我努力地想一下,一片茫然,歉意地告诉她,我不清楚。姑娘抬眼望了我一下,我看到她目光里充满狐疑,好像谎言被拆穿,我竟然局促不安起来。
“你稍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问老公吧?平时这些都是他弄,我真不太清楚.....,他好像...告诉过我,是不是...XXXX?要不你先试一下。”我拿起电话正要拨打,隐约记起钧说过这样一组密码,是他很多账户通用密码,会不会也是网络密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姑娘兰花指轻点键盘,居然连接成功,她有点雀跃,连声道谢后转身走进电梯。
好像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陌生人,望着她的背影,我有点忐忑。
我家的网速,并不理想,一直折磨着我们,有不同的师傅上门查看过、路由器的价位节节攀升,网速还是时好时坏,年前,钧忍无可忍,按相关人士要求,给网来个高配,网速果然稳定下来,年后,网速一直都很给力。
我是个“自闭”的人,对网的要求基本局限在几个微信工作群,群通知有时泛滥,不胜其烦,时有“骚扰”的感觉,一些通知接收不到反倒一身轻松、自在。所以并不在意网的问题,现在终究是泄了密,心里变得没有底,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钧跑步回来,嘟囔道“这个佳明(运动手表)今天怠工呀,数据都发不出去?”
“是家里网有问题吗?”放在平时,我都不在意他这些情况,今天却有点担心。
“不知道呢,待会再看看。”
我并没有告诉他,我把家里的网密码泄露,同意别人蹭网,那样的话,他会不会说我弱智或不必要的热心肠呢?现在的社会,现在的小区,人们之间越来越漠不关心,左邻右里,楼上楼下,形同陌路,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无需搭理谁,像一组冷漠的平行线,产生不了热烈的交集,人与人之间除了冷漠就是防患。整栋大楼就像一个庞大的集装箱,各人蜷缩在自己的弹丸之地,从一孔之大的猫眼警觉地看周遭,从一条看不见的网线和虚拟交往,寻找虚拟的温情,用网络中的篝火温暖自己,也在网络中布施自己的热情。
我也免不了世俗,开始留心自己家的网,试着连接几次,果然上不了网,我的心开始打鼓,开始后悔...但我又不相信会发生什么。窗外的阳光灿烂,把小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玉兰花娇艳芬芳,有点花瓣在春风吹佛下,姗姗飘落,不由得让人想到:“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胸襟,落花都有情,何况邻里之间?
三天过去了,回到家,想到网,还是不能完全释然,似乎家的壁垒有了罅隙,有两次想让钧修改一下密码,但想法一出现,那个姑娘盈盈的笑容就会浮现在眼前,又会让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龌龊、不耻。
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我相信世界有阴暗,更有美好。
“咚...咚...咚...”
晚九点多钟,有人敲门。
卧室的门敞开着,我靠在床头拿本书,恹恹欲睡。
“这个时间会是谁呢”?钧嘟哝一句,说出了我的疑惑。他从沙发上站起走到门前打开门。
“叔叔好!我前天借用了你们家的网,是阿姨同意我用的。”她站在客厅,一眼就瞟见床上的我,对我甜甜地一笑。“今天,我特意过来谢谢你们。”说着,她递给老公两个漂亮的杯子。
我报以微笑,好像看到我们共同居住的“集装箱”上开启了一扇窗,阳光从窗口投递进来,带着温暖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