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的门口,有两颗大槐树。傍晚晚饭以后,总会有一群人在那里乘凉。轻轻的摇着蒲扇,述说着家长里短。村里有一个大勇舅舅,常年在城里打工,算得上村里有见识的人。
某一天突然放出消息,说晚上要在我家大院门口放电影。太阳光要散去的时候,晚饭就放在外地的门口。大勇舅舅骑着他的红色大幸福摩托,一脸自豪的拿着放映机来到了院外。白色的大幕就挂在两颗大槐树之间,人已经慢慢的聚了起来。我兴奋的划拉两口饭就要撂下饭碗跑出门去。狼吞虎咽的样子被姥爷呵斥!姥爷是个很严肃并且说一不二的人。家里的人都惧怕他。我揣着兴奋,却又要抑制兴奋的心情,静静里的等着姥姥吃完饭带我出去。
电影的内容,我不记得,好像是黑白的老片子。但我却清楚的记得下院儿小卖部家二崽子背了两袋子瓜子花生,早早的坐在青黑的围墙头上叫卖。称量瓜子的物品是一个绿色的塑料盖子,比暖壶的盖儿小一圈的那种,好像是一盖儿多少钱。我们这群孩子就用撕下的旧书页叠成了一个三角形,从中间打开,装着瓜子。
关于童年和姥姥长大的记忆,都变成了碎片,一片一片的画面,好像电影一样,一桢一桢却连不成画面。爸爸傍晚接我和妈妈,拎了一个西瓜放在红色的老式翻盖柜子旁边,老姨边拖地边用老式大的收音机放着粉红色的回忆。和老吾趁着姥姥午睡捉知了在姥姥院子里盘的灶上烧吃,刚要放进嘴里,姥姥好像就突然醒了过来制止了我,还有在外边疯跑膝盖磕破了,我大声的哭着,姥姥心疼的边训斥我边给我涂红药水或者紫药水,也就是220。
夏日闷热的夜晚,我和姥姥睡在蚊帐里,姥爷睡在外边点着蚊香。姥姥说姥爷臭,只有香香的人才能睡在蚊帐里。姥爷偶尔会笑骂一句,你才臭呢!逢年过节爸妈都回来的时候,大人们的游戏一般是打麻将,热热闹闹的炕上,坐着一桌人。姥姥就在炕梢儿哄我,在炕上的地瓜箱子旁陪我抽老鳖。我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我并不困,可姥姥总说我眼睛都要闭上了,说我一定要睡觉了。然后逼着我睡觉。有时候我真的困的哈欠连连的时候,我就会讨厌姥爷的烟味儿或者哗哗啦啦麻将的声音,然后被姥姥抱到西屋去睡觉。
夏天的午后,在看铁齿铜牙纪晓岚这个当时看不懂却要附和大人们说话的电视剧,姥爷说这个人是个坏人,我便跟着说对,太坏了。有时候姥爷不在家,姥姥总是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不想她睡呀,偷偷去外地灶坑里拿小柴火枝生火。或者和下院的小伙伴老捂一起去玩沙子,去门口的小溪水里抓鱼,或者烤树上的知了。
我无数次想吃那个大家都说好吃的烤知了,但都被无情的制止了。终于有一次,姥姥午睡我就要得逞的时候,姥姥犹如神助一般睡醒了,然后又一次成功的制止了我。这个念头,便彻底的断了。
我还清晰的记得,姥姥家的夏天,特别热。姥姥会在院子里,围墙边盘一个土灶,用黄泥来做。冬天杀猪的时候用这个灶来炖猪肉,或者做豆腐。可能越是热的夏天,黄泥干的越快吧,姥姥总是在下火的夏天盘灶,盘好以后拼命烧柴火,那院子里热的。
舅舅会给我做冰陀螺,但就是没有集市上卖的好看。我就会哭。
我和舅舅说想要一个我家里那样的游泳圈,去小河里洗澡。舅舅给我拿了一个汽车的内胎。充气嘴儿是金属的,特别划人,呜呜。
原来舅舅一家和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我都23了,舅舅还会带我去山上捉蛤蟆,然后烧着吃,额,我就吃过一次,我妈不让我吃。但那个腿肉真的是太香了。舅妈给我亩蛤蟆的籽让我吃,我看着就怕,遂放弃。但现在有点好奇。
我小时候总幻想甚至梦见坐在云上的小板凳上,拿着两把菜刀再剁云彩,我问姥姥天上白白的东西是什么,姥姥告诉我是云菜(彩,因为有方言,所以是降调),所以我一直以为那是一种菜。
想姥姥了。
仔细想了,好像都忘了。很遗憾,想回到那个时候,看看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老姨对我的宠爱。我希望她们都好,永远不要生病。
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