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是个悲剧,一个观念下的悲剧,你可以相信它,也可以不相信它,它或许真得发生过,或许根本是杜撰出来的,这个,要你自己去鉴别。
1980年12月10日,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对沈国强而言,这天却特殊得不能再特殊了。他的孩子在这天出生了,是个女婴,名字早就起好了,叫沈昕。
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发生的惨剧,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 尽管全家小心翼翼地呵护,但,幼小的孩子还没来得及感知这个世界就告别了深爱着他的父母。
那次对沈国强夫妇是个致命的打击,医生对沈国强说,你夫人是先天性心脏病的遗传基因携带者,你们生的孩子十有八九都会有先天性心脏病。 听到这个消息,沈国强夫人陈丽哭得痛不欲生。
两年了,两年中,两人心照不宣,谁都不提孩子的事,可每当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在肯德基阖家欢乐的情形,两人就痛不欲生。
陈丽哭着说,国强,我想要我们自己的孩子,我要孩子。 沈国强抱着妻子哭了,那夜他们决定再试一试,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也要试一试。
而今天,孩子终于伴着父母的期望来到了人间,更让两人欣慰的是孩子是健康的! 真得吗?真得吗?陈丽激动地摇着丈夫的手。 是的,是的!沈国强又哭了,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哭泣。
沈昕,沈昕,你知道你生存的意义吗?你的生存是多么伟大啊,你给父母带来了多大的幸福啊。 从小,沈昕就是听这句话长大的,在这句话的浇灌下,沈昕对自己的生命充满了热爱。 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爱着自己的眉头,爱着自己的眼睛,爱着自己的鼻子,爱着自己的嘴。。。
沈昕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每天她趴在爸爸的书桌上,陪着爸爸看书,小小的手翻着爸爸大大的书,让沈国强总是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吻她的小脸蛋。 用沈国强自己的话,小昕昕在旁边,我都没办法工作。
沈昕每当听到这句话,就笑嘻嘻地跑开,跑到门口后,用小手扒着门框对爸爸说,我去陪妈妈睡觉了,爸爸,你不要看得太晚,我们等你。 沈国强不知道还有什么生活比现在这样更幸福了。
沈昕一直都很快乐,见谁都是乐呵呵的,直到入学的那天。
班里有个男生,名字叫柯明,长得挺顺眼,但总是做些让人讨厌的事情。 他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到处惹是生非。 还没一会儿,就把一个小女孩给弄哭了, 那个被他弄哭的小女孩叫方晴。
富有正义感的沈昕冲向前去要求柯明道歉,柯明不仅不道歉,反而把沈昕推了个趔趄。 就这样,开学的第一天,沈昕就跟柯明结下了梁子。
紧接着,在选班长的时候,柯明以当时还很稀少的火腿肠收买人心,要别人选自己当班长。 正当收买快要成功时,却因为沈昕向老师举报而丧失了选举资格, 最后当选的是沈昕。 对柯明而言,从沈昕当选班长那一天起,他们之间注定是仇人。
柯明深深地恨着沈昕,他想方设法向别人证明自己比沈昕强,但总是处处落在下风。 每次自己都只能是第二,不论是学习还是文娱。
最可恨的是,沈昕总是有很多朋友,而自己总是没人理。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玩堡垒游戏,他费了好大功夫把需要的游戏战衣给弄来,为的只是当大王,没想到沈昕居然不同意,还说自己不是当大王的料,顶多只能当将军。 好,当将军就当将军,他想让方晴做自己的侍婢,没想到方晴居然不答应。 他知道,如果不是沈昕,方晴决不会不答应。
沈昕,为什么总是沈昕? 就这样,仇恨的种子种在了幼小的心灵。
转眼间,沈昕已经上高三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改变了人的容貌,改变了人的性格,改变了人的观念。 但,时间并没有洗去柯明的仇恨。 这些沈昕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班里,方晴、柯明是跟自己同班最长时间的人。 而,方晴还是那个娇弱的小女孩,柯明却已经长成翩翩美少年了。
时间多快啊,沈昕常常感叹。 但,更多的时间,她还是放在学习上,因为,要高考了,她的理想在北大。
柯明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但打从知道沈昕要考北大后,他就决定考清华,在这个城市,人们固执地认为清华比北大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人们这么认为,柯明就决定考清华。
方晴活在沈昕和柯明之间,常常很惆怅。 她知道柯明对自己的情意,但她不懂,柯明为什么总是对沈昕这么仇视呢? 人与人之间非要弄得这么努拔剑张吗? 而作为沈昕好友的她该怎么处理这两份不同的感情呢? 正是她犹豫不决,才对柯明不咸不淡,她不知道这让柯明有多恼火。
所有的恼火都汇集成对沈昕的厌恶。 沈昕对此毫无办法,她不知道怎么化解这么多年的误会,她只告诉:时间会改变一切。 她对方晴说,柯明是个好男孩儿,除了太要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方晴看着沈昕笑了,说,我一定让你们干戈化玉帛。 沈昕苦笑了一下,她总有不好的预感,预感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高考完了,在一次同学聚会后,柯明因饮酒过多被送进了医院。 等醒来的时候,他被告知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 他蒙了,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粉碎了他所有的人生规划。 为什么为什么?柯明内心崩溃了。
那天夜里,柯明睡梦中听到父母在窃窃私语。 “什么?你是说柯明他。。。”母亲吃惊的话语让柯明起了疑心。
几天后,柯明的父母来到了沈昕家里。 “当初因为重男轻女,当做B超得知怀了个女孩时就买通了接生的医生,让他们把我们的孩子掉包了。”柯明的父亲一直低着头,“这件事我连我老婆都没说。”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国强如遭五雷轰顶。 陈丽和沈昕也呆在一边。 柯明的父母走了,留下了一个茫然无措的家庭。
“我们不能光听他们的片面之词,我们肯定是一家人。”沈国强虽然内心一片荒凉,但当着母女的面,他必须坚强。
柯明的父母开始拿儿子的血样验DNA,还开始寻找当时的妇产医生。 这一切,都被柯明看在眼里。 他身体的血液一点一点凉透,一直深藏内心的仇恨在刹那间彭湃汹涌。他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衬衫,镜子前,左胸前靠近心脏的部位,一直火红的梅花正在怒放。 他仔细地梳着自己的头,这辈子他没有这么认真地梳过自己的头。
街上,人来人往。 什么是亲人,仅仅血缘关系就能解释吗? 沈昕看着人流,迷惑了。 旁边,方晴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放心,我想过了,即使不是亲生的也没关系,我决不会放弃现在的家庭。知道吗,在我们家我就是全部世界。沈昕笑了,笑得异常开心。
方晴也笑了,沈昕,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乐观向上的气息。
是吗?沈昕拉着方晴,两人乐呵呵地往回走。
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直直地驶来,沈昕下意识地推开了方晴,从小,她就喜欢当护法大王。 透过刺眼的车灯,沈昕看到了车窗后那双烧红的眼睛。
撞击声,尖叫声。。。 一个穿戴整齐的少年走下了车,看着车前红红的一片,笑了,他又看了看旁边吓得已经不会说话的方晴,直直地倒了下去。。。
方晴眼睛瞪得很大,一句话都没有说,从那时起她再没有说过话。
后来,检测报告出来了,柯明跟沈国强一点关系也没有。 妇产医生也找来了,他说,当时柯明父母诞下的是男婴,根本不需要掉包,但因为那笔钱,所以什么都没说。
沈国强看着检测报告,看着妇产医生,一直笑,笑得好大声,这个世界太可笑了。
9月了,开学了。 在学校,有三个通知书一直默默地躺着。 它们分别是北大、清华、复旦的通知书。 里面的名字是:沈昕、柯明、方晴,每个名字都是血红血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