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雨

    清明节的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虽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仍然带有一些寒意。

    父母坟头上的草,过年时四弟才割得干干净净,今天又是长得那么茂盛。

    四弟说,父母生前讲究清爽和干净,一定不会容忍杂草遮住阳光,阻挡视线,妨碍他们看人间美好的世界。

    父母听到了割草机嗡嗡嗡的声音,看到了他们闭着眼睛都能看到的小儿子的身影。

    我身在他乡,很难回去一次,心中有着无限的愧疚。父母幸亏有个小儿子,常在他们身边,灵魂才得以安静,心情才能保持愉悦。

    清明的雨水,是人们思念已故亲人的眼泪,一柱柱焚烟,袅袅升上南天,带去我们对亲人的问候,红红燃烧的纸钱,带去我们对亲人的心意和思念。

    昨晚一夜的雨水,让我难眠,不知道是让我回想往事,还是对亲人的思念?

    那一年,记得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从很远的他乡,回到你的身边,不见你的身影,听不见你的叫唤,你已经躺进了那关得严严实实的棺木里。母亲含着泪说,你父亲说他等不到你了……

    又过了二十八年,我又匆匆赶回家里,母亲已经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只有微弱的呼吸,她再也看不到我了。几天以后,我抱着母亲有些发热的头,她的大儿媳帮她梳洗穿完衣裳,我亲手把她送进了那无情的棺木里。

    时过境迁,好多年过去了,老家只剩下千年孤坟,再也看不见父母的身影,没有人再会叫一声我的小名了。

    母亲走后的一个清明节,我回去了,来到坟前,和四弟一起割完坟头上的草,然上焚香,烧过纸钱,看着刚刚打扫干净的坟墓,我在墓前坐着,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我心里在与母亲说着话,母亲在里头跟我聊着天。

    我问她在那边好不好,她问我在这边顺不顺。

    她说那边的魂也分三六九等,我说这边的人也分等级高低。

    她说我不与他魂比高低,你们也不要与人论输赢。

    我们都认可,不管他魂(人)怎么说,走自己想走的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们虽然生活在两个世界,却默契的有着相同的三观。

  清明的雨水,其实是人的心情,踏青游玩的情侣,他们打着雨伞,走过岸堤,远处的小桥在荷叶中漂浮,树丛中一排排庭台和一座座楼阁,这些美景让他们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们同打一把雨伞,在庭台前的樱花树下逗留,在楼阁边的桃花树下相拥。

    今年清明的雨水下了几天几夜,樱花、桃花上的雨滴却勾起了我的回忆和忧伤,我的心又来到了坟前,怕你们孤单,前来和你们说说话。

    这回我们聊什么呢?母亲说,你跟我们讲讲如今人间有哪些变化吧,父亲问当年你从武汉为我买来的虎骨酒还有吗?

    清明的雨水,可能只是一种感觉,或许根本没下雨,或许它只是刚刚融化了的春雪,回归它们透明的灵魂罢了。

    我明明是坐在坟前,我在外面,他们在里面,可我总感觉像是和从前一样,和他们坐在那古老的火炉前,我告诉母亲人间这些年发生了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跟父亲许愿,要为他买一瓶最好的酒……

    清明节的雨水,无论它是否真的存在,我们的感觉总是那句唐朝杜牧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

    雨停了,远处的大山仍是云雾缭绕,我的心还在与父母款款而谈,四弟一家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坟前,割草机又是一阵嗡嗡的叫声,四弟很快将高高茂密的杂草割得干干净净,接着点上蜡烛,燃上焚香,摆上贡品,全家人将纸钱点燃,坟前一片火光。他们轮流跪在墓前,一边磕头,一边喃喃自语,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他们像是在为已故的亲人祝福,也在为自己的前程祷告。

  我仿佛看到了父母脸上幸福的微笑!

    我的心回到了长沙,这里仍然还在下着清明节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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