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网游,见小岛贴吧在讨论“相濡以沫”or“相忘江湖”,于是思绪飘飞,脑海中又闪现了《庄子.大宗师》中的“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从初次见到此文至今,我一直在矛盾中尝试着理解此文的真正含义,但始终没有得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如果光是看“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应足以让任何一个有感情的人为之感动,但加上“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那又是另外一种表述了。今夜,我不知道是我的感性思想在作祟,还是内心对后者的一种抗拒,我似乎看见两千多年前的庄周在理性地朝我微笑,且在微笑中闪出一丝丝的冷意。
传说在两千多年前,大师庄子看见两条因湖水干涸后未能及时离开的鱼受困于湖边的小洼,洼中的两条鱼彼此把自己嘴里的湿气吹向对方,用自己嘴里的泡沫喂给对方,让彼此可以继续存活。这样的情景本应让人感动,可理性的庄子却从问题的另外一面加以阐释:这两条鱼儿当下的生存状况并非正常,甚至是无奈的。它们这样的行为,仅仅可能是为了彼此的生存而进行的一种等价交换罢了。对于这两条鱼儿而言,这样的状况还不如让湖水再次漫上小洼,把两条鱼儿送回属于它们自己的世界,这样它们可以自由畅快地游戏于江湖,谁也不必为生存而给对方作出“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的交换;这样才最符合它们真性、才是它们最为正常的生存状况。我们与其去夸尧舜禹好,说夏桀商纣坏,不如把他们的是非都忘掉,把他们的行为融为天地中存在的道,从而让自己达致一种“忘”的境界。因为从长远看,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对与错,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定好,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定坏,这才是真正的“道”。于是庄子又在后面总结性地加上了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对于此,我能说的只有一句:理性至斯,夫生亦有何味?
记得日前和群友提到元好问的千古一问时,曾说苦于自己无法回到金朝,在雁丘前查找出答案,当今夜再看这个故事,往日的疑问已释然于眼前:鱼尚且能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人为何还要提出“问世间情为何物”呢?
时代赋予人们更多的便捷、更多的物质的同时,也渐渐地消磨掉人类那些与生俱来的向善本性与爱的能力,也许用不了多久,“生死相许”只能在邃古的传说中回味,就像《江南》里唱的一样“殉情——只是遥远的传言......”。不知道严复先生将达尔文的“The survival of the fittest”翻译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时候,是否将人类在获取更多的物质保障的同时,感情也会慢慢地退化也计算在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