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和她聊过了,他看着电脑桌面上她的背影,黑白的,似乎在其中看到了他自己。
手机被丢在床上的某个角落,说好的,今晚不能看手机,为了明天的考试。不过,手机从不听话,自己跑了过来,站在他的右手边。手机屏幕是黑着的,他看了手机一眼,似乎在其中看到了他自己。
宿舍又只剩下他自己了。门关着,两盏灯,一盏灯亮着,一盏灯坏了。咖啡还热着,两本书,一本书打开,一本书合着。
他想喝一口刚泡的咖啡,可似乎没什么力气,又或者,没什么动力。看着咖啡冒起来的热气,加点糖吧,为什么要加糖,不加糖吧,为什么不加糖。
电脑桌面变了,变成了她的正脸。是笑着的,好似在笑他。有什么好笑的,他随手关了电脑屏幕。黑色,他似乎又看到了他自己。点开屏幕,她的笑脸还在,眼睛也在发笑,似乎他又看到了他自己。
呼,一口热气还没呼出,就被秋意抹去了痕迹。他伸手端起咖啡杯,烫,心头一震,放下,缩手,瞟了一下咖啡的热气,不说话,风扇的风把热气吹散。他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一块方糖,含在嘴里,甜的,原来是甜的。他笑了笑,电脑桌面上的她也笑了笑。四目对望间,他不自觉开口:“诶!”
没有回复,自然的。敲门声,咚咚咚。
假装宿舍没人,嗯,假装。
不,应该是假装自己上了厕所,嗯,是的,上厕所,还有在洗澡。
脚步声远去,他开门,门口没人,他便关上。坐下,开始想,人都是这样的,没人回应,便不再等下去。
似乎已经有好一整子没有和她聊过了,他看着手机的屏幕,黑着的,似乎在其中看不到他自己了。
说好今晚不能碰手机的。可并不代表手机不能碰他啊。
胸口的十字架颤动了一下。合着的书自己打开了,翻到了27页,一句麦克·凯利的话就这样出现了:“艺术应该关注真实,对真实的概念提出疑问,它总是把真实变成外观、表象和构造,但它同时也提出为何构造的问题。”《后制品》这本书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了。
或许,生活也应该关注真实吧。他是真实的,她也是真实的。如何把两个真实结合在一起呢,如何构造同一个真实呢?真实是应该表现在表象还是深层呢?
他觉得有些困恼了。是的,考虑这种问题,和考虑爱情一样,都很苦恼。或者应该说,真实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爱情的问题倒像是个真实的问题。
这有点庸俗了吧。那本原本打开着的书自然而然地合上了。几米的《我不是完美的小孩》。合上书本,打开的,才是内心。他似乎在其中又看到了他自己。
手机似乎没有要靠近他的意思,继续站在书桌旁,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手机。
四目对望间,他似乎看到了她。他已经好几天没和她聊天了。几天呢,四五天吧。
人欲是慈悲的。因为爱,所以慈悲。手机在向他一步一步靠近,自然而然地,屏幕亮了起来。
大提琴声落,钢琴声起,一曲ED Harcourt的《Like Sunday, Like Rain》,起起落落间,尔尔人生,阵阵秋凉。
所谓的信誓,一说成空。他点开她的微信,刚想打字,却没想好说些什么。
聊天信息上,最近的一次聊天显示是10月16号晚上。
他还是没想好要聊些什么。打了一句“今天我去看了《小王子》”,其实他没去看。打了一句“有一首歌很好听啊”,没想到要推荐什么歌。打了一句“嘿,我想你了”,真俗,真恶心。
叹气,却没气出,只剩下叹。喝了一口咖啡,热的,苦的。
退出微信,关了手机。电脑屏幕上,她的背景黑白,他也黑白,在屏幕面前。
拿出日记本,写下今天的日记:“2015年10月17日,晴,似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和她聊天了,也不知道聊些什么。她的背影依旧黑白,正脸依旧笑容灿烂。我依旧在想,似乎我在其中看到了我自己。晚安。”
关灯,关电脑,关不了自己。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