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珂是家里的幺妹,两个哥哥和姐姐都已成家。大学毕业回来在镇上发过传单,做过销售员,仓库统计频繁换着工作。眼看二十五岁,母亲苦口婆心让定心来好好工作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对于恋爱她宁缺毋滥,工作也不会盲从。两个哥哥都是跑运输的,每天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姐姐和姐夫都在纺织厂上班,终日忙碌穿梭工厂车间,除了节假日没有休息天。宁珂不想自己被这种繁忙琐碎的日子所湮没。她思忖一番后辗转六十公里来到这个钱塘江畔的小城市。
宁珂跟蓝山咖啡馆结缘是来这座城市的第二天,在同学李静家安顿好行李,然后再去写字楼与她碰面。城市的夜色姗姗来迟,宁珂穿过音乐广场走在一条柳树拂堤的河道。周围的灯光瞬间打开,眼前铺着木板的曲桥上形似五角星的彩灯莹莹闪烁,与对岸的蓝山咖啡馆紧密相连。宁珂在桥面驻足,风过河面而来,夹杂着咖啡香味隐约有舒缓地钢琴声传来,波光随音乐声在不停舞动宁珂沉浸其中不忍离去。
第二天上午她和李静去了蓝山咖啡馆,蓝山咖啡馆共有二层,进入大厅在吧台的一隅有架钢琴,脚踩着厚厚的地毯落地无声。整个屋内由橘黄和紫色两个色系组成,棕色的桌椅带着树木的纹理,靠着明亮的窗组成一排。微风掀起绿色的窗帘,可以看见对岸树木葱茏春光无限。
领班的王姐看到宁珂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说正好缺人手希望她明天就上班。李静觉得宁珂太草率希望她找一份跟专业有关的工作,无奈宁珂心意已决。
一年下来宁珂煮出的咖啡恰到好处把握了它的香浓醇,她能迅速在烘焙的咖啡豆中甄别出好坏。也尤其喜欢这里的工作环境,典雅柔和淡黄色灯光,音乐轻柔浪漫,空气中咖啡的馥郁飘香。往往在这种情调中陷入无边的遐思。
华灯初上,来这里有许多是窃窃私语的恋人。是不是谈生意的还是朋友相约互诉的,宁珂一眼能看出来。杜铭第一次进来就引起了周围女伴们的注目,一米八的个子,天庭饱满鼻梁笔直,身著名牌,谈吐风趣举止优雅。随着次数增多,宁珂渐渐和他熟悉起来。
星期天,由于客人较多,宁珂检查洗手间后出来。一个小女孩忽然跑到杜铭的面前绊倒,杜铭赶紧扶起帮她整理好衣衫,做了小兔子的手势,小女孩咧嘴笑了欢快地离开。柔光下的杜铭给人感觉温暖,宁珂徒增几分好感。
杜铭从不带女伴,两三个人坐靠窗临河的桌子,如有四五个就上二楼的包厢。牙买加加勒比海海拔二千多米的蓝山咖啡是他的最爱,宁珂有时会亲自动手煮泡。他露出八颗牙齿微笑说宁珂抓住了他嗅觉和味觉,让他欲罢不能总会不由自主地前来。随后递给宁珂一张名片,赫然写着茂业建材公司总经理杜铭。
二月十四日,杜铭手捧一束玫瑰花送给宁珂,触碰到他温热的指尖宁珂心头战栗,脸色绯红。她不禁问自己,难道这就是心跳的感觉。之后,杜铭从水晶发夹,铂金项链,到金丝玉佩这些精美的饰品直露露向宁珂表达他的爱意,让宁珂猝不及防难以招架,逐渐沦陷。
休息日,杜铭带着她去吃烛光晚餐一瓶价格不菲的葡萄酒,新鲜的鲍鱼,七分熟的牛排。悠扬的小提琴声中,烛光朦胧微微摇曳,与杯中红色的葡萄酒相映成趣。杜铭温润如玉在氤氲的微光里侃侃而谈,宁珂抿上一口果香浓郁随之弥散,不由地心神荡漾。幸福之门似乎悄然为她打开。
宁珂生日那天,杜铭带着她开车几小时去泡温泉。池内宁珂笑语嫣然,杜铭帮她按摩脚底缓解穿高跟鞋带来的酸涨,弹揉搓压捏灵活的手指熟练的在她脚底游走,宁珂全身舒展放松地靠在池边,望着穹顶哼起孙燕姿的遇见“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村。我想我等我期待…”
恋爱让宁珂容光焕发,嘴里整日小曲不断。李静问起杜铭的个人资料,她回答:“杜铭厦门大学毕业,今年三十五岁家住上海金山区。现在主要在本市打理分公司的业务。”李静说:"就这些,家庭情况呢?还大了你十岁。他家里人知道你们交往吗?”宁珂嗤地一声笑了起来:"真俗,年龄不是距离,我要的爱是水到渠成的感觉。你真像居委会的大妈。”李静的话她置若罔闻。
休年假,宁珂没有回家和杜铭去了云南丽江。泸沽湖,玉龙雪山,蓝月谷留下他们的足迹,沐浴在爱河里宁珂心花怒放。她想起一句话经典的话,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新年后的一个月,宁珂上班王姐告诉二号包厢有人找她。宁珂轻轻推开门一个肉嘟嘟的身影向她扑来,是个可爱的小男孩。睁着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脆生生喊了声"阿姨”,宁珂忍俊不禁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一旁少妇咳了一声宁珂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问她需要什么,少妇不吭声示意她坐下,安抚好男孩抱坐在她膝盖上。
宁珂困惑地打量着这个面容白皙,神情严肃的少妇。少妇缓缓开口:“我姓陈是杜铭的妻子,儿子今年三岁。”宁珂一听惊地站了起来,陈女士看了她一眼又说:"前天孩子玩他的手机,我无意中看到你的信息,知道你是蒙在鼓里,他已有家庭的真相。我们的婚姻到了七年之痒,所以我不想跟他吵。此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我对领班说是你的亲戚,你涉世不深,受了诱惑很正常。我呢想保持家庭的完整。…”宁珂的脑袋嗡嗡直响,没有听清陈女士后面的话,她瘫坐在椅子上,也不知两人何时离开。
宁珂的心如撕裂般的疼痛,她向领班请了假,一躺就是两天不吃也不喝。李静担心她觉得解铃还得系铃人,找到杜铭的电话拔通后没人接听。第三天宁珂发了几个问号又附上他儿子的照片给杜铭,久久没回复。半夜手机终于发出嘀的一声,连忙打开:原谅我给了你一场风花雪月,却给不了你我的未来。宁珂泪如雨下,删掉他的微信号又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心里默念再也不见。
宁珂漫无目的游走在大街,路边的香樟树换上了新叶,脚踩着掉落的层层旧叶发出碎裂般的声响。走过十字路,是条热闹的小吃街,食物的香味唤醒了味蕾对它的渴望,宁珂叫了碗牛肉,食物的填充让她有了活力开始注视着这条小吃街。买菜回来急色匆匆的大婶,赶着上学上班买早点打包学生和工人。慢条斯礼细细品尝小笼包爷爷和吃不了热包子急得哇哇叫小孙子。走路慢跑的店小二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热气中老板娘身姿轻盈面团在她双手交叠中一甩化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反复几次后把变化成的面条放入翻滚的锅内,动作利落,忙而不乱。
这活色生香画面触动了宁珂的某根神经,静静审视自己。原来鲜花,美酒,咖啡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休闲的咖啡馆不能当作超然尘外的场所。第二天她辞了职,换掉了十公分的高跟鞋,平跟鞋让她感觉脚踏实地更接地气。
宁珂去了车站,打电话给李静说一个星期后回来,让她给自己报个画画培训班,决定重新拿起画笔。她想起了哥哥们工作时矫健的身影,父亲精心打磨的陶具,母亲在案板上剁肉的铿锵声音,还有那碗飘着香葱浮着虾米的豆腐花。她迫切地想回家,回到那个烟火升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