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5日,上午将近十点。一个寻常的夏日,被母亲电话里急促的声音骤然撕裂。父亲在家摔断了腿。心猛地一沉,焦虑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来不及多想,手指颤抖着拨通了120,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请快一点,我父亲在家摔断了腿,需要急救。”
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地划破了街巷的宁静,也划开了我们家生活的平静表面。父亲被紧急送进医院。拍片结果冰冷而残酷:左股骨上段粉碎性骨折。医生的话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必须手术。
等待手术的日子,时间仿佛凝固在消毒水的气味里,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直到7月7日下午三点左右,父亲才被推进手术室。三个多小时,守在手术室外,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得沉重而缓慢。将近七点,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手术顺利”几个字,是那几天里唯一能让人稍微喘口气的消息。
然而,顺利的手术只是漫长苦难的开始。父亲从此只能僵卧病床,下半身难以动弹。曾经顶天立地的身影,此刻脆弱地陷在白色的床单里。吃饭、喝水、排泄……这些最寻常的生命活动,都只能在方寸之间的病床上完成,尊严被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医生说,这种状态至少要持续半个月,等伤口愈合拆线后,或许才能勉强活动一下身体。至于那只受伤的脚,没有三个月以上的时间,是绝不能落地的。这意味着,未来漫长的九十多个日夜,父亲将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时刻离不开他人的照料与守护。
父亲的病榻,瞬间成了家庭生活的漩涡中心。七月,本是南方抢收的农忙时节。田里的花生饱满待收,稻穗已压弯了腰,金黄的谷浪在热风中翻滚。可如今,父母这对家中的顶梁柱,一个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一个奔波于医院和家之间,心力交瘁,分身乏术。生活的重担,也毫无缓冲地压在了我的肩上。工作不能停,那是养家糊口的根本;病床前的父亲需要悉心照料,翻身、擦洗、喂食、喂药,一刻不敢懈怠;家里还有两个眼巴巴等着爸爸的孩子,他们的功课、起居、情绪,同样需要安抚。每一天,都像在几条紧绷的钢丝上行走,疲惫深入骨髓。
夜深人静,守在父亲病床边,看着他病床上浅浅睡着,听着他时不时因不适发出的呻吟,那份“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重负,从未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地压在心头。所谓休息,早已成为一种奢侈的想象;忙碌,才是日复一日、挥之不去的常态。生活的齿轮在巨大的外力冲击下发出艰涩的声响,每一次转动都带着痛感。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祈愿,都只剩下最卑微也最真切的一句:唯愿父亲平安,唯愿家人康健,唯愿这艰难的日子能平顺地熬过去。
命运的裂缝总在不经意间撕开,露出生活嶙峋的底色;而中年,就是那道要用血肉之躯去填补裂缝的墙,沉默,却必须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