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贼

这天将拂晓时分,朱庄的鸡都没有打鸣,朱庄的手机闹钟都没有作响,朱庄的人都在此刻醒来。



朱庄的人醒转过来,并非是因为一致的噩梦,也并非是由于同样的失眠症,而是人性使然。在饱睡一天一夜之后,朱庄人的生物钟宣告崩盘。

西天悬着一轮圆月,东天挂着两三颗星。庄南的杨树有点点的嫩芽,庄西的黑水河潺潺着流动。朱庄的灯一瞬间全亮了起来,恍如白昼。

王瞎子辗转醒来,不知哪来的兴奋,双手摸索着枕边的手机,却一无所得。惊诧之余,他习惯性地打开电灯,仍在黑暗中摸索,仍一无所得。他又钻进床底,在蜘蛛网上寻找冰凉的手机,仍一无所得。

他再次坐定,想是自己在做梦,关灯躺下,试图睡去。但实际已睡了一天一夜的他,再也没有入梦的可能。他又睁开眼,拖着鞋走进堂屋,正听见座钟沉沉地敲了五下,钟声在堂屋里久久不散。瞎子尝试努力看去,在错落的空间中看到了时针指向的“V”。自从瞎子因日夜操持手机,被村医公开宣布成为瞎子以后,眼睛就偶尔出现看见东西的状况。就像昨天夜里隔壁王婆家的狗眼睛里的蓝光,前天晌午看见手机闹钟定在了清晨五点,对此已见多不怪。

此刻,他觉察到手机似乎有了失踪的迹象,但他还未恐惧,只是觉得是自己的眼睛不中用,才使得手机旁落在别处。瞎子随着走出门外,想找人帮忙,却听到了隔壁王婆家的大吵大嚷:

“我的手机丢了!”

“咱家的鸡也丢了!”

“谁见我手机了?”

“谁他娘偷的?”

王瞎子一听,心凉了半截。王婆家的动静似乎已经证明自己家的悲剧,他跑到鸡窝,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又跑回卧室,撞着门冲了过去,可手机仍没有被触摸到。随即,他又撞着门冲了出去,冲着王婆家大喊:

“谁见我手机了?”

随之,朱庄上空一呼百应,便是大吵大嚷的局面。

“谁见我的手机了!”

“谁偷俺家鸡了!”

“王*肯定偷了俺的手机!”

“王*摸了按家的鸡!”

“我只是小偷小摸!”

“说谁呢!我……我……没干过坏事!”

“瞎子的眼就是你们合伙弄瞎的!”

“还不是村长的主意!”

“我的手机!”

…………

吵闹声此起彼伏,又有无数束光芒射向上空,晃动不止,抖动了北方的极星。

鸡犬不宁的场面逐渐泛滥到了街道上。不一会朱庄人的吵闹声便汇作一团,并褪去了脏话字眼和指桑骂愧。

王瞎子把拐杖往一旁丢去,凭直觉往庄子的中心走去。耳朵里是稀奇古怪的声音,有嘈杂的骂声,巷子里的狗吠声,似乎也有西天鸡群的咯咯声。此时,庄子中心逐渐闹腾了起来。

“谁的手机还在?”

“谁家的鸡还在?”

“都不在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

“十五?”

“月亮这么圆,应该是十六?”

“是十六!我家的老鼠一夜打不出一个洞来。”

“几点了?”

“四点吧!”

“五点,座钟敲了五下!”

“这一觉睡得太蹊跷了!”

“找到手机和鸡,应该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去哪找?”

…………

村长站了出来,走到空旷处,开始做总结性的发言。

“手机无翼而飞,鸡有翼而飞,人乱了黄历!闹钟没有响,鸡没有打鸣,动静无声无息。所以……”

瞎子挤了半天才站到村长面前,并打断了这总结性的发言。

“手机在闪烁,鸡在嘲笑,都看不见吗?”

“王瞎子,你他娘的瞎说什么呢!”王婆子对瞎子吐了口唾沫,并大骂着他。

众人一片附和,随着哄堂大笑起来。

“王婆你瞎吗?西边净是手机光!”瞎子等嘲笑声小下来,便朝着西边大喊起来。

“王瞎子,不光瞎,还他娘的成了疯子!”王婆子跟着又大骂了一声,常舒了一口气,与瞎子的过节似乎淡了许多。

众人又是一片附和,村长也大笑了起来。

随之,瞎子没再辩护,只走到了村长面前,说了一声:

“我去了,不然天亮手机和鸡就没影了!”

瞎子说完,挤出人群,向着西天走去,步子迈得很大不。众人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有人去拦,都在后面议论纷纷,料定他走不到西边的庙前就会返回来。

但瞎子走到庙前,跪拜了几下,便又径直西去。路旁绿油油的麦田,在朦胧中攒动。

随着几个光束,嘲笑着跟在了瞎子背后。随着,又几束光束,嘻笑着跟在光束背后。西边的小路顿时明亮起来,映得前面的森林更加浓密,深不见底。

“瞎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天亮之前,不能进入那片森林!”瞎子的背后传来大喊嘶哑的声音,带有一丝恐惧的味道。

“瞎子,快停下……不要进去!”又传来一个厚重有力的声音,语气近乎恐怖!

“瞎子你他娘的……站住,五年前聋子……就是进去才聋的!”又传来一个粗口力劝的声音。

瞎子停到了森林前,一动不动。





森林茂密,枝桠树叶遮得没有一点缝隙。黑暗常年光顾这片森林,冬天也只掉落一小部分树叶,罕见有光会照射进这里。有幸进入这里的光,很快会被树根、藤蔓侵蚀殆尽。

这里一直被称为神秘的地方。五百年前朱庄的先祖来到这里,便定下“天黑不可入,逢月圆祭祀”的乡约。虽然科学早已光临这里,庙宇里早已没有了对森林的祭拜,但“天黑不可入”仍被供奉。因为早已有村民夜晚进过这里,从五百年前有记载的第一位,因天黑进入,患上失眠症。直到最近的五年前,王聪进去后,便成了如今的王聋子。

但森林似乎对动物敞开了大门,野兔、野猪都跑来这里来躲避人类。不过天明之前,许多动物便逃窜四方,进行每日的逃亡生活,到晚上再回到森林栖息繁衍。

鸡群衔着手机,聚在森林中央。不一会,嘈嘈杂杂地聚集了数百只鸡,放下手机,一大片白光映着鸡群。数百只鸡站着不住地喘气,不一会便是鸡声一片。

“它们晚上不敢进森林!”

“它们也有怕的时候!活该!”

“朱庄没一个好人!”

“除了瞎子,都是恶人。”

“没了手机,它们将会疯狂!”

“早就该这么办了!”

“大快鸡心!”

“大家安静一下!下面请村长家的鸡指示!”王婆家的一只母鸡冲着鸡群喊,打断大家的嘈杂混乱声。

一位鸡冠黯淡、眼神犀利的鸡站到了中间,对着大家大声问好,紧接着说:“这次起义完全是正义的行为。我们不仅保全了我们族类,而且也给朱庄以毁灭。”

“朱庄的罪恶罄竹难书,记录在我们的每一声啼叫里。自从它们有了手机,便对我们的啼叫置之不理,并且把罪恶不断延伸,从残害我族到自相残杀。我们已经忍耐了百万年,不能再坐以待毙,才有了此次报复的行动。”

“我们按照计划,要飞过黑水河去,叫出太阳。朱庄的人将失去手机,而我们将会占有,并开辟新的土地。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不能再像此前几百万年那样涣散。”

“说得是,尤其是瞎子家的鸡,太嚣张跋扈!”王婆家的母鸡鸡又大声嚷了起来,抨击着自己的仇敌。

“王婆家的,你别血口喷人。”瞎子家的公鸡,大声地给予回击。

“我血口喷人,你上回要不是贪了所有饲料,你妈怎么会饿死!”王婆家的母鸡向前走了两步,咄咄逼人地说。

“你再说……”瞎子家的公鸡一边骂着,一边往前走,张开翅膀,要打王婆家的。

一群鸡赶紧拉开了他们两个,平息了这次事件。

“我刚说要团结,你们就闹开了!人毛蒜皮的小事,你们吵什么吵!团结!团结!”长鸡赶紧出来调停,大声呵斥。随即有小声地说:

“大家不要吵了,我听到脚步声了。瞎子好像要进来了,它似乎能看见咱们!快走,往黑水河跑!”





瞎子站在森林前面,记忆中朱庄的黑暗如翻江倒海涌了上来。黑暗,他已经见了太多太多,而光是他眼瞎之后才经常见的。

瞎子对跟上来了人厉声地说“把灯关掉!要进森林了,必须小心点!不能打草惊蛇!”

众人听他要进森林,大惊失色,赶紧拦着他。瞎子没有反抗,只是如念咒语般地说“天亮之前必须找回手机,不然我们将会疯狂。”

拦他的人,不敢在这片禁忌之地撒野,又听到这诅咒似的话,便不再拦他,焦急地目送他走了进去。

夜色一点点消逝,星月一点点黯淡,希望一点点渺茫。

瞎子走进了这片森林,陌生又熟悉。他在童年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耍,对这里非常熟悉。半年前,醉酒壮胆晚上来过一次。如果乡约中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他的报应是什么呢?眼睛失明?可那只不过是别人的诡计!难道是能看到别人的罪恶?这算是一个报应!

他看到鸡群已经在慌然逃跑,便跟了过去。就在他的身后,朱庄的人们决议一起进去,一探究竟。森林此刻,除了无尽的黑暗,那就是草丛、树叶里飞禽走兽慌张的动静,惊得人心七上八下。

瞎子凭借记忆,在黑暗里拨开一道道藤蔓,绕过几重重树障,向着鸡群追去。而众人乱作一团,迷失在森林里。

瞎子很快从森林里钻了出来,看到鸡群跑向了西边的黑水河,而东边已经有一抹惨白。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撒开腿,跑向黑水河,眼睛里放出逼人的光。

众人兜兜转转,无法忍受这黑暗,开始放肆起自己的情绪。

“瞎子,他娘的自己溜了。”

“那我们会有报应?”

“瞎子肯定知道了他的眼是我们毒害的。”

“不要说了,做都做了,怕什么!”

“一定能出去!”

“怕什么!法不责众!”

“赶紧都想想路!”

众人定了一会,从确定了方向,朝着西方的出口小心翼翼地走去。

绕出来的时候,东边的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朦胧中看到一个人站在洪河堤上。




鸡群看到瞎子奔跑过来,便决定即刻飞到对岸。

“长鸡,手机怎么办?会飞不过去的!”一只鸡对村长家的鸡说。

“怎么办?”村长家的鸡思索着说。

“扔黑水河吧!”

“太可惜了吧!”

“我们都舍不得它!”

“保命要紧!”

“真要扔吗?”

“扔了吧!”

“扔!”

“好,全扔黑水河!”村长家的鸡惋惜着说。

群鸡一起抓着手机飞到黑水河中间,扔下全部手机。顿时,手机的光芒,迅速消失在了永不止步的黑色里。鸡群丢掉手机,努力飞到了对岸。

瞎子喘着气奔到黑水堤上,看见了手机最后一丝光。他看着对岸的群鸡,站成一排,预备叫透最后一层乌云。而瞎子大声叫嚷,要与鸡群协商。

“大家为什么要这么做?”瞎子气喘嘘嘘地说。

“要生存,要手机!”村长家的鸡向瞎子回答。

“我明白你们,可……”瞎子懊恼地说。

“瞎子,别拦我们!”

“你们离开朱庄,生活不了。我们离开手机,也生活不了!”

“你不要再劝了,我们没有办法!”

“非要鱼死网破?”

“早该如此了!”村长家的鸡对瞎子愤怒地说。

“可……你们也走不了!”

“来不及了,天就要亮了!”

瞎子猛地跳进黑水河里,听到了第一声鸡鸣。他在黑水里挣扎向前,脏臭的水浇灌他的身心。他猛然觉得这一生是徒劳,像闹钟后的鸡鸣一般没有意义。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一群鸡鸣冲进他的耳朵,刺激着他往前游去。

东边的天色已经大亮,只剩下西边还剩一些朦胧。

瞎子游上了岸,拼尽全力扑向了村长家的鸡,用最后一点力气把他扯进了黑水河。随后一声惨叫,黑水带它而去。群鸡看见头鸡死去,顿时乱了阵脚,拿不定主意。一个个四散逃去,消失不见了。




众人爬上了黑水河的河堤时,天色已经大亮,照着黝黑的水向东流去。

众人看见瞎子坐在对岸堤上,背对着他们,便赶紧去找船来过河接他,都声称非揍他一顿不可。

瞎子坐在堤上,看着西边一望无际的麦田,那里就是鸡群想去的地方。绿油油一片,偶有起伏,一直通向未知的西天。

当瞎子站在众人面前时候,他咧了咧泥上的嘴,艰难地说:

“鸡都跑了,手机被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推倒在地,随着而来的是脚踢与骂声。

“疯子,你还敢骗我们!”

“进了森林,谁都得有报应!”

“把他扔进黑水河里!”

“放了他吧!”村长在最后一刻,制止了这场公开的谋杀。

众人这才停下脚、闭上口,等待村长的命令。

“天大亮了,赶紧回去找手机。”村长语重心长地说。

众人这才丢下瞎子,向庄子里赶去,嘴里又开始不住地抱怨。

瞎子用最后一缕目光送别众人。太阳在他的眼里打转,闪烁着血色的光。他明白已被朱庄放逐,而自己的眼睛再也装不下黑暗。随即,他转动着身躯,滚进黑水河。这最后滚动的瞬间,他的嘴角咧着,像儿时众人亲他时的感觉。


众人回到家中,发现鸡已经在鸡窝里,但是手机仍找不到。他们想到了瞎子最后未说完的话,便又来到黑水河,却再也不见瞎子的身影。

众人又返回家里,仍没找到瞎子。众人都以为这一定是瞎子的把戏。

“他一定知道手机在哪!”

“他肯定藏起来了!”

“没事儿,我们守在他家。”

众人深夜仍守在瞎子家,都没有一丝睡意。直到座钟沉重地敲击五下,时针指向“V”的时候,众人才灰头散去。

鸡群仍在六点叫亮天色。庄子里、田野里、森林里都找遍了,手机仍旧不见踪影。一夜没睡的人们,开始柴米不进。

第二天,找了一天,手机未出现。夜晚人们开始手舞足蹈。

第三天,又找了一天,手机未出现。夜晚人们开始自相残杀。

……

第七天,朱庄没有了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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