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我过了半百之年后,内心还会突然塌陷,陷坑之深,我无法用任何东西来填平。我常听一句心灵鸡汤:“如果事与愿违,请相信上天一定另有安排!”但是,此刻我只想质问:“天意另有什么安排?非要把我置身谷底,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一切,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从过去到未来,任凭自我折磨到了极端的地步?”在终日抑郁的情绪里,我除了用流不尽的眼泪来缓解对lili咪的思念、深疚、悔痛之外,我只能诉诸自己的笔端,用写出来的一切,悼念我生命中这只最可爱、最完美的小猫!
她是一只多么天真、心灵单纯的小猫,一只没有一丝高贵血统,却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中华土猫。在与我们全家朝夕相伴的十天里,她六天活蹦乱跳,两天半逐渐打蔫,一天半慢慢脱水衰竭死亡。
她是多么无辜,多么无助的小生灵!那么有分寸的与我们所有家人相处,适度的嬉闹,接纳孤单,即不粘人也不高冷,极其珍惜我们给她短暂的家的温暖。
她是那么隐忍深情、忠诚谦卑的把我当作她的人间妈妈,跟我的亲昵总能适可而止,寻找一切不妨碍我的时机,尽情表达她对我的依赖与信任。
曾经觉得自己足够的和善,足够的慈悲,足以包容和大度的善待世间人事物。但是,这在十天与猫相处的分分秒秒里,我灵魂中那些丑陋的块垒与沟壑被显现出来。让我不得不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需要晾晒内心的真实的人。
是我的无知、我的胆怯、我的自私、我的算计、我的瞻前顾后,无意间成全了利益第一的宠物市场价值链,为那羸弱的小躯体雪上加霜的增加了不该有的痛苦。我无能为力、痛苦不堪的发现,没有任何一个环节是首先从动物的感受出发的,尽管人类离不开猫、狗。
经历太短,领悟太慢,一切无法挽回!
仅以这些文字疗伤自己,忏悔救赎,走出抑郁,彻底释怀!
【前记】
我是一只狸花猫,出生在山东省威海市乳山市郊的一个花园式厂区的草丛里。那是一个大海边的小城,空气温馨湿润。我的猫父母应该是中国土生土长的中华田园猫。我身上的皮毛,混杂了狸花猫、狸猫、豹猫、山猫、野猫、虎纹猫的图案。
我的祖辈经历过了上千年的生殖繁衍,使我们适应各种环境下生存,尤其擅长在灌木丛中穿行。我们胆大、迅猛,擅长奔跑和攀爬,会偷袭、善抓老鼠、容易喂养。
我的猫父母在今年的4月产下一窝猫崽儿,我是其中的一个。我猫妈先产下两个哥哥,我是第三个出生,在我从猫胎坠地的几分钟后,我猫妈又陆续生了一个猫弟一个猫妹。我猫妈沉浸在做母亲的喜悦中,忙碌的用它温热的舌头,把我们身上的胎衣一一舔舐干净,露出了我们身上短短的胎猫毛,我猫爸仔细观察着他的这一窝五个孩子,发现,我们每个猫崽儿长的都不太一样,有的长的像猫爸多一些,有的长的像猫妈多一些。
乳山的春天,早晚寒凉,中午温热。我们五个猫崽儿,整日睡在我们猫妈温暖松软的肚皮下,闭着眼睛、伸着两只前爪,蹬踹着两只后脚,一起拥抢着我猫妈的数个奶头。比起先我出生的两个哥哥,我不算是力气最大的,但我也不是最弱的,每天我都能吃到七八分饱。
在我猫妈的精心喂养下,我们兄弟姐妹们一天天慢慢长大。每天,我们除了吃就是睡,我猫妈还要趁着我们熟睡的间隙,跑出去找食物,它吃饱才能生奶水。做为狸花猫,我猫妈一身灰黑黄条纹,她步履矫健,性格沉稳,在那片厂区的各个角落找寻食物。偶尔,我猫妈没吃饱,我们兄弟姐妹就难免挨饿,这种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就开始在我猫妈的肚皮下大打出手,我抢了半天,终于从两个哥哥嘴里抢下了我猫妈的奶头,我珍惜的用双手抱着,使劲吸吮,还没喝几口奶水,就被猫弟妹抢走。
起初我们吃喝拉撒都在我猫妈的肚皮下,她一边喂奶,一边辛苦的为我们清理卫生,清理我们终日不停排泄的粪便。后来,渐渐的我们都睁开了眼睛,晃晃悠悠的能走几步后,我猫妈就开始训练我们的生活自理能力,让我们学习自己处理拉出的粪便和尿液。我猫妈非常耐心,对我们的拉屎方式,掩埋方法一一讲解并示范。我认真的学习着,对我猫妈妈的教的拉屎和掩埋的动作,仔细观察,认真模拟。但是我的哥哥弟弟们可不这样,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对这些教育不上心,尤其我猫弟弟贪玩不听我猫妈的话,到处乱拉屎,拉完也不清理。有一天,我猫妈严肃的对我们说:“你们五个都听好了,今天,我再示范一次拉屎和掩埋粪便的方法,这次你们都要好好听、好好看、好好学,然后认真练习,如果我再发现你们谁到处拉屎,我就给他断奶!”说着,我猫妈开始给我们上课:“首先,你们要找有土或者有沙子的地方去解大手,否则就尽量憋着。找到这样的地方后,第一步,先用我们的前双爪刨个坑,然后,坐在里边试一试,感觉一下深浅适合否,如果浅了就继续刨。我建议你们至少要试两次,如果那个坑很浅又刨不下去,你们就再换个地方刨坑,刨完再试,直到合适为止。然后,坐在里边专心致志的拉,尽量一次拉干净,不可以拉一半就跑走去玩。”说到这,我猫妈用严肃的眼神看了我猫弟一眼,我猫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猫妈提高了嗓门,接着说:“现在,我要演示最重要的一步了,你们都要好好学熟练掌握,这一步做不好,我绝不给奶喝。”我猫妈手指着刚才刨的坑,说:“假设我刚刚在这里拉完屎,我首先要转过身来,闻一闻刚刚拉出的屎,虽然很臭,但我们一定要闻一下,这样才能记住屎的位置,然后用我们的一双前爪,用力刨土掩埋它,最好转着圈的刨土掩埋,这样可以埋得更严实。”我猫妈一边说一边做。
我猫妈爸从这个时候开始很喜欢我,叫我聪明的乖乖女,因为我总是第一个掌握妈妈讲解的核心要领,我练习的动作到位,一丝不苟。每次我拉完屎,都埋得干干净净,我猫妈爸都会乐得夸赞我一番。
我猫爸体魄健硕,四肢颀长,他的舌头上面布满密密的倒刺,像刷子一样。有一天,阳光灿烂,太阳照的地面热乎乎的。在一块空地上,我猫爸开始教我们自己洗脸洗澡、清理毛发和身上的寄生虫。只见我猫爸伸出长舌头,开始一下一下舔舐自己白色的胸毛,从上到下完整舔舐一遍。然后,他伸长脖子,先向左边转头,一下下舔舐他左后背上的黄毛,再向右边转头,继续一下下舔舐他右后背上的黄毛,这一轮下来,他把后背的黄毛一丝不漏的全部舔舐完毕。接着,他蹲在地上,眼睛注视着我们这些孩子,说:“我做的你们都看到了吗?你们都要记住顺序。但是,这只是开始,往下的清洗比较复杂,你们更要认真看仔细喽!我要开始洗脸了”说完,他蹲在地上,用舌头添一下左前爪,然后举起左前爪立即在他左边脸上擦抹一遍,他闭着眼睛,用舌头继续添一下右前爪,然后举起右前爪立即在他右边脸上擦抹一遍。当左右的前腿、前爪都被清理一遍后,他开始左右使劲的摇头晃耳朵。我猫大哥睁着惊讶的双眼忍不住打断猫爸问道:“爸爸,你摇头晃脑干什么?”
我猫爸睁开眼睛,回答到:“孩子们,我补充一句,我们猫类无论怎样爱干净,天天像我这样洗脸,也洗不到我们的耳朵里边,我们的耳朵里可能有跳蚤、有螨虫……,这样摇头我们能将跳蚤甩出耳朵,还能解痒痒。”
他问我们:“你们都学会了吗?”
我们异口同声的高声回答:“都学会了!”
“好!我的孩子们真棒!”我猫爸的脸上即刻盛开了一朵笑莲。
接着,他扒卧在地,整个身体蹲在四肢上,先举起右上肢,送到嘴边,舌头开始认真的舔舐他那雪白的右前爪、右前腿,然后,左边亦然。清理完毕,他站起来,用目光扫了我们这群孩子一遍,他是想感觉一下我们是否领会并掌握了。然后他大声的说:“你们已经看完我洗后背、洗脸了,我继续往下洗,动作的难度越大,尤其清理两条后腿跟窝里的时候”
说话间,他迅速卧倒,仰身肚皮朝天,露出一片靓丽的洁白猫毛,他举起一条长长的后腿,弓起猫身,伸长脖子,脑袋直探到五瓣前爪上,用舌头均匀的舔舐上面的白毛。然后,再一次清理另外一条后腿。最后,他使劲抻了一下脖子,将猫头几乎埋进了大腿根部,整个身体瞬间卷成了一个大毛球,他伸长舌头开始用力的舔舐里面的绒毛。
我们一群孩子聚精会神的看着猫爸做的一切,都被他认真专注的模样所吸引,同时,也把他所做的一切动作要领都深深记在心间了。
当我们陆续能站立行走、稳稳的跑跑蹦蹦后,我猫妈猫爸就开始带领我们全家在草丛中玩耍。我猫妈猫爸不断的给我们做着动作示范,我看着他们先匍匐在后缩,两只前爪紧紧抓地,凝神屏气目视前方,开始左右搜索后聚焦一处,然后矫健的身躯突然腾空跃起,扑向前方的花蝴蝶。他们伶俐的双爪,瞬间在空中就将蝴蝶揽入怀中。只见他们身体灵活的扭转,翻、跃,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划着各种复杂的弧线,空中弹跳姿态轻盈优美,动作迅猛敏捷。
有一天,我猫爸带领全家,来到一处老鼠洞前,我猫爸让我们子女在小树林边等待、观看,只见他采用静卧伏击,我惊奇的看到,那只贼眉鼠眼的老鼠刚刚探头出洞,就被我那一身黄白毛的猫爸的利爪一把拿下,然后他用嘴叼着老鼠的脖子,骄傲的跑到我们兄弟姐妹面前扔下,我那强壮结实的猫哥哥们一步上前,学着我们猫爸的样子,狠狠的一下子咬住老鼠尾巴叼起来就跑,已经吓晕的老鼠,软绵绵的任我猫哥们的蹂躏,最后,我猫父母几口就将老鼠吃进肚里。
乳山的春天是那样的舒适,空气无比的干净清新,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眼看着那片草地越来越绿、越来越厚软。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这大片草甸子散发着诱人的香草气息,我猫妈猫爸经常一口口的吃进嫩草,慢慢咀嚼草簇,咽进肚里,草的碎糜和汁液经消化道流进胃里,立即裹挟了里边的猫毛,形成粪便排出体外。这片柔软丝滑的绿草垫子,也成了我们兄弟姐妹们整日嘻戏喧闹的乐园。我们彼此追着对方的小毛尾巴蹦蹦跳跳,我淘气的哥哥们和弟弟扭抓撕咬成一团,我和妹妹则相互攀比着、跳跃着爬树玩。
春天渐渐远去,夏季光临乳山,温暖湿润的海风吹来,我们都闻到了大海咸涩腥鲜的味道,我们猫全家一起喜乐融融的日子也很快就要过去了。
某一日,我那身体强壮、长的比我大了许多的两个猫哥哥不见了,我的猫父母看起来并不着急。果然,没过几天,俩哥哥又回来了,我猫妈再也不给他俩吃奶了,他们俩看着也不饿,好像已经能够在外自己寻找到各种食物,初步具备谋生本领了。我还发现,虽然他们俩当初没那么认真的上父母课,但是,他俩在草地里追逐、扭打、跳跃、捕捉……模仿着我猫父母曾示范过的各种动作和套路,都做的惟妙惟肖,逼真到位,淋漓尽致,真是我猫父母的两个好儿子。
跟我猫爸猫妈一起生活的日子,安宁又幸福!我一天天长大,我的聪明伶俐总是获得我猫父母的赞赏,夸我让他们很省心。我的后背猫毛像我猫妈,赫黄色的底毛,后脑勺向排列着五条黑色的毛条,与后背一道道黑条纹。我的前胸、肚皮以下及四肢像我猫爸,纯色的白毛,我的脸形清瘦瘦,眼睛圆圆,脸颊的猫毛图案像老虎、像狐狸、像猎豹,又像狸猫。
随着我们五个日渐长大,我猫妈越来越不爱喂我们吃奶了。反而我猫妈开始经常带我们去一个工厂,那是一片巨大的厂区,大门口有个旧食堂,里边的人会扔给我猫妈一些食物,我们也跟着一起吃。
有一天,我猫妈再也不让我吃奶了。我才发现我的两个哥哥早就离家独立生活去了。这次轮到我和长得很壮实的弟弟了,我猫妈也彻底给我们俩断奶了,逼着我们开始出去独立生活。
好在我嘴里也长出了几颗尖利的牙齿,我始终记得我猫父母教给我们的一切,开始学着像猫父母的样子在草丛灌木里寻找老鼠。我长得瘦弱,虽然跑的很快,但是力气不足,我根本捉不住大老鼠,只能扑到一些蝴蝶吃。所以,离开我猫妈后的这些天来,我经常挨饿。
有一天,我自己独自离开了我家的那片草地,想去那个大厂房周围看看,我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吃的东西。我独自行动有点害怕,不知道厂区里边有什么,但是,饥饿和好奇心驱使我继续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