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的记忆|4、沉香

贫穷的山区,勤劳的妇女

那年我24岁,沉香和我同岁。沉香长的脱落水灵,窈窕的身材,迷人的样貌,丰满的线条,没有我能找到的瑕疵!不是因为本家,我真的想娶她为妻,愿为她守候终生!

那年我结婚,沉香也结婚。沉香嫁给了同村的异姓人家,住的离我家不远。只是沉香的婚礼比我排场,比我热闹!也是她命里注定,找到一个安分守己诚实本分的好夫君。

这个夫君人才一表,手脚勤快,不吸烟不喝酒,更不耍钱,婚后一年就把这个温暖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心里庆幸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做到沉香所拥有的一切,何况我们是本家,也永远走不在一起!

不过我也不气馁,我的家庭也很幸福。妻子善良、温柔、体贴还善解人意,尤其是对我的父母——她的婆婆公公是孝敬的那么真实!妻子还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在村子里给小学代课。与其是代课还不如是私塾,因为学校只有三个年级四个学生。妻子除了代课就是和我种地,基本上过着幸福而平淡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两年,我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少爷——男孩!没几天沉香也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女孩!就是生下宝宝的这个本以为幸福的不得了的日子,两家的生活却为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和妻子尤其是我的父母,对新生的小宝宝,喜在眼里,乐在心上。抱在怀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月子里妻子边呵护宝宝,边备课,还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大清早,天蒙蒙亮,出地的人们稀稀拉拉,突然从隔壁的沉香家传来沉香的嚎哭声,引来了许多看热闹和好奇的女人们。我不由自主的向沉香家走去。在大门口不知发生啥事的女人们,正你一言我一语悉悉索索,猜测、怀疑、扣黑锅,这是村中女人们的专利和特长。我也不能进沉香的家里,因为在月子里这是男人的大大忌!

沉香的哭声越来越小,婆婆和丈夫的斥责却越听越清楚。天哪,是一枚重型炸弹。原来是沉香的男人和父母重男轻女,看着自己家里生下的女丫头,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心,把气撒在沉香身上,怨沉香不会生男孩,恨沉香给夫家断了香火。我迷茫,我失落、我沉默……

不知不觉,月子过完了,该出地的的出地,该放羊的放羊,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路过沉香家门口时,一股股中药味扑鼻而入,门外的粪土堆上的药渣一堆堆,一片片。不止这些,媳妇偶和我谈及沉香的事,她低声地神秘地说,沉香的公公婆婆请大仙看过,还去娘娘庙求过……难怪我那天在村口的十字路口,看见有烧过的纸灰,还有五谷之类!

时光转眼而逝,孩子一周岁了,父母亲早就计划着盘算着,该把本家李祖祖第一个请来,因为他年长辈分大,能使孩子长命百岁!该把东院张婶全家叫来,因为她家的男人李叔会杀猪;该把西院刘妈全家请过来,因为刘妈和李叔都是大厨。总之该请的都请了,不该请的也请了,唯独没有请隔壁不远的沉香家!为这事我独自躲在墙角抽了半盒烟……

见风的孩子长得快,我家的孩子和沉香家的孩子能玩在一起啦!就和当年的我与沉香一个样,只是沉香的肚子没再鼓起来!原本平淡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沉香的公公婆婆再急也不能把她的肚子急起来,何况肚子起来也不知是公子少爷,还是公主千金!于是公公婆婆也不待理沉香了。

天的意,人的命!谁能想到天灾人祸落到谁头上。原本只是一个肚子痛,竟然夺去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那天下午,沉香急急匆匆来叫我和母亲,说她男人肚子疼,她公公婆婆出地了,求我们去给看看。我们进家一看,不得了。她男人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喝过止痛片却未见好转。看见这情形,我说给母亲和沉香照料她男人,我去地里叫她公公婆婆。

夜静了,沉香已经哭的没气了。我的心也是刀割一样的疼。她的公公婆婆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过了几天,沉香开始了为夫守墓!此时的沉香不是彼时的沉香了。面容憔悴,两眼深陷,目光迟疑,步履蹒跚,我真的很想去安慰她,走近身前却又无语。沉香一夜之间变成了寡妇,变成了公婆眼中的“扫把星”!!

大仙算好的孙子没有生出来,阴阳看好的守孝期限到。沉香终将被赶出了婆家,沉香没有了落脚之地。在村里,死了男人的女子不能住妈家,会给妈家带去晦气的。再说了村里的女人们也在刻意的回避沉香,因为她“妨”死了她的男人!沉香只好从我家东头搬到我家西头,独自和孩子居住。只有我家的孩子哭着闹着要去找沉香的孩子玩,这时我父母真的是拗不过孙子,不得不强撑着笑脸陪着两个孩子玩。

我真的很想帮助沉香,又怕寡妇门前是非多。妻子却是不间断的去给沉香的孩子送几件衣服,有时正值蔬菜季,顺手给带些蔬菜。沉香的娘家也在不断的接济,慢慢的街坊邻居也在试着打破常规,逐渐融入沉香的生活。

九十年代中期,中国的社会发展进入了划时代的变化。工厂倒闭,职工下岗,农民工大批大批的涌进城里。顺应时代潮流,我们一家三口连同父母也涌进城里,开始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

如今孩子已经大四了,我时时想起沉香,问及乡人沉香的情况,大都不知道。不过有个同乡人倒是说起过沉香,他也是道听途说,一种说法是沉香又嫁了一家人,过的还好;一种说法是沉香不被村里人接受,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

后来我也回去过村子里,问及乡亲,问及沉香家里的后人,都一无所获。沉香真的远走他乡了,沉香的孩子该和我家的孩子一样正在读大学了吧!

沉香,愿上天眷恋,愿老天照顾,祝福你们母子平安,健康,快乐!沉香,我在遥远的他乡祝福天涯海角的你!!

沉香我真的好想你!!

苦涩的记忆,遥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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