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局外人》,自始至终都感觉到里边的逃避意味。
主人公默尔索一直在逃避。逃避感情,逃避社会规则,逃避社会强加给他的一切。貌似荒谬,实则是他的反抗。有的人的反抗是旗帜鲜明的,如鲁迅,犹如勇士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他的反抗似乎是软弱的,就是漠然逃避。
他逃避道德约束下的一切。
他逃避亲情。整个送葬的过程都是以一种冷静的态度述说。他说,他的母亲去世,他没有哭,第二天还去游泳与女友看电影。貌似麻木不仁,但是一些细节让人揪心。他对母亲的回忆只有寥寥数语,如“她的目光总是默默地跟随着我”,反应出他心中的酸楚。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感情,他只是不想用道德标准规定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我们生活中也会见到这样的人,感情与其他人不能同步,这并非他们没有感情。
除了亲情,他还逃避友情,逃避社会的潜在规则,逃避这个社会强加给他的一切。表面上看,他冷漠的接受一切,但他从未真心参与。即便与他的女朋友一起,他的心也是有隔膜的,总是躲避在一边。所以在狱中,他并不为他的女友的离开感到难过,反而认为这很自然。在庭审中,他也在逃避,他漠然面对自己的未来,说,“我认为,我已经远离这个法庭。”他的精神的逃避,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种蔑视,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促成了法官最终对他宣判死刑。
说到社会的潜在规则,这里要说一下它的隐喻意味。阳光。文中正是以阳光来隐喻这无处不在的社会潜规则。第一次读《局外人》,就对文中无处不在充斥字里行间的有关阳光的描写印象深刻。“这件屋子洒满了傍晚前的艳阳”;“天空明晃晃的,令人难以忍受”;“太阳几乎直射在沙子上,海上的闪光令人难以忍受”;“热辣辣的阳光照到我的脸颊上面”;“这是埋葬妈妈那天同样的太阳”;“尽管挂着窗帘,有些地方还是有阳光射进来,空气已经闷得令人透不过气”等等。这里阳光给人的感觉是无处不在,让人压抑、沉闷、无处可逃。默尔索正是在正午的烈日下扣动了扳机,杀死了阿拉伯人。当庭长问他为什么这样时,他说是由于太阳的缘故。看似荒谬,实则是他在强大的社会规则面前的一种不自觉的反抗行为。反过来,夜晚在文中则代表自由。小说最后一段,默尔索面对着繁星的黑夜,第一次向世界敞开心扉,将自己的内心表露出来。他说,“在生命一个个消失的养老院周围,夜晚仿佛令人忧郁的暂时憩息。妈妈在行将就木时大概感到解脱了,准备重新感受一切。谁也,谁也没有权利哭悼他。”小说貌似描写了一件荒谬的事,一个荒谬的人,其实反映的是僵化的道德价值观和背叛它的人决裂的必然后果。
有人说,当你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时,读读《局外人》。这其实何尝不是一种逃避,逃避自己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