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起拿起的主题,当然,此刻正躺在床上,冒着手机随时砸到脸上的风险。习惯性写文要听歌,耳机里是这两天火了的老小伙儿赵雷。
说起成都,说起四川,有三架床。
2007年,七年背井离乡之后第一次踏足故土,也是第一次到成都。幺姨在成都开茶馆,当然,成都的茶馆往往和麻将是分不开的。互联网发展起来之前的社会和人还是相对封闭的,悻悻来到成都的活动范围不过茶馆周边百米之内,十二岁能记住的也不过彻夜的麻将声,推到门口卖的凉粉和在飘窗临时铺的床。
二楼的飘窗能看到什么呢,路灯光,夜行的人和车,和一点点的霓虹。那种视角就像是在上海中心大厦顶楼星级酒店隔着落地窗俯瞰夜上海。老辈人眼里的风光,不过是打工者在城市边缘辛酸地活着,住偏远简陋的屋,读民工子弟校,避开商业区到服装市场,即便城市就在脚边,也看不见什么光亮。而在那个脚都伸不直的小床铺,第一次看到城,大概也是生平第一个不眠夜。
2013年,如愿考上西南财大,回到了心心念念的蜀地,有了宿舍,有了自己的床。一年前,还在规划着夫子庙、中山陵的游玩路线,一年后,已经在成都街头吃着串串喝着啤酒。变化,常令人猝不及防,也令人遗憾。遗憾同行人各奔他方,遗憾年轻时候的互相许诺终究还是一团泡沫。上床下桌的设计多出了三层书架,不需要在桌子上钉一块木板来挡书,谁又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气质不错的小伙子内心里,还有这样简单的梦想。
床睡了三年,喜欢选暖色的床单、被套、床帘,90公分的床不会有什么不习惯,从小便没有翻身的习惯,因为一翻,就是冰冷的水泥地面。陪着哭过,笑过,苦恼过,也陪着醉过,病过,失眠过。最了解你的除了闺蜜,除了硬盘里隐藏的文件夹,恐怕就是床了。
2016年,绵阳,出租屋。三十八九度下午两三点,找一张容得下自己的床。也突然发现不认识几个字的母亲开始用微信鼓励我,教不到两下我就撂挑子那她又跟谁学。三个月孤身一人守着三室一厅,是恐惧。隔壁深夜的响动,其他两个阴森的卧室,还有无休止的孤独。这是一张独立的床。洗衣,做饭,收拾卫生,自给自足,也自娱自乐。
那是在一个汽车零部件铸造企业实习,商科毕业去制造业,应该同很多人的理想大相庭径,最后也没有选择留下,但我珍惜那段经历。不那么好看但舒适的蓝领工装,一身灰尘但质朴的工人朋友,繁琐枯燥但热爱的人资工作,还有见证这些成长的锅碗瓢盆和床。一米八的大床,一样只睡三分之一,大概是成了职业病。
现在,我睡的床。曾经是我的床,我去上学就是堂妹的床,前年爷爷去世,把奶奶从老家接过来就成了她的床,有时我跟堂弟挤,有时跟哥哥挤,这次假期回来,奶奶回家过年,我便完整地拥有了它。
旁边有两个冰箱,因为住着两户人,有一张饭桌,还堆放着很多的货物、包装纸袋。床一面靠墙,墙上张贴着2010年的现代快报,意大利2:3输给斯洛伐克被淘汰。
我很享受。当然我也有个落地窗户的梦,但不影响我享受这张床。比较硬,对脊椎好,有电热毯,不会冷,很干净,都是妈妈手洗的。最重要的是,啊,明天又要走了。下次回来不知道是半年还是一年,不知道混出个名堂没有,不知道跟谁挤。
工作是跑市场,床都是宾馆的床。每天回到自己的小窝做点好吃的犒劳自己,这样的梦大概暂时是破灭了,当然看起来又圆了另一个梦,出去看看身边的世界。
床的故事到尾声了,歌单恰巧开始了你侬我侬。好像是个单人床到双人床的故事。
然而,在承担得起之前,得先把单人床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