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最近总是在微信上炮轰我,连续发十来条微信表情,然后问我哪双鞋子好看。最后我说你不打算600+的话买不到好看的鞋子。
对方正在输入之后抛来两个字:没钱,然后又发来两个字:抑郁。
没钱谁都不好受,但她的抑郁是真的。几年前在大学谈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在北京都做着自己热爱的设计,我朋友是很朋克的风格,那几年却也过活的温暖可人。我见过那个男生,很高大也很憨。有一天我快要下班,接到朋友电话,他们相约去午餐,要把行李寄存我家。那时的我们,一顿20块钱的米线就有情饮水暖。送走男生之后,我故意逗她,拿他们的情侣羽绒服说事。我说这肯定是大壮喜欢的风格,不是你的,她不说话低头笑。
可这段我知道的唯一的恋情却没有开花结果,因为林林总总的原因他们没有结婚,朋友受伤很大,很久之后轻描淡写的跟我说对方结婚了,而她一直感情空白。一个人回到老家,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可没过多久,我就接到她的一个电话,她说她也不知道哪里受了魔障故意跟一个老头儿对着干,甩了门就出来了,陈述的时候她一直说我知道是我的错。毫无悬念她被辞退了,我知道这是她的释放,没有过多安慰她,权当知道了这个消息。
再后来我筹备着结婚,虽然同在一个小城却不怎么有机会相见,我忙活着婚礼,无暇顾及她断断续续的问候,自然也对她缺少了关心。终于在今年她的事业有了起色,应聘了一家私企,这家私企人很少,算是是开始创业,朋友却意外的在这里找回了自己,工作干的有声有色,我也开始经营我的二人世界过自己的滋味,她忙着她的营生也混到了一官半职,我们之间的联系热烈又平淡。
朋友又敲过来一句:我就快30了,真的要抑郁了。平时她都很忙,连续的频繁的发消息给我,让我心里一紧。我传消息给她:晚上约饭?她说离家远不敢太晚回家。
晚饭后我和老公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又一句不搭一句的聊着天,跟他说了这事。平时一提到朋友老公的反应都会很逗逼,可这次他却也莫名应声沉默。
公公的葬礼之后,婆婆的状态比预想的要好一些,我们一家人不约而同的没再提病床上的任何事。只是从那之后,每晚睡前我和老公要聊到深夜才睡去,回忆时都各自沉默,提到未来时都冷静而斟酌的说出每一个字。之前就有好友告诉我,在这之后会迅速成长。的确,我深深的了解我的另一半的想法,作为家族独子,加上由盛而衰的童年经历,他内心传统的、炙热的想法比身边的同龄人都强烈。我偷偷的看了蔡崇达的《皮囊》,作者叙述的一些情结和我们如此相像。看着他欲言又止,我下意识的碰了碰他的手,他像是得到回应,说:轮到我们做点什么了。我们结束谈话平躺在床上,觉得脚下有洪流,窗外有流星,和地球的轨道同方向翻滚着,一起跌进30岁。
最近这些日子我家“雀坛将军”居然喊着打麻将累人,我妈十几年雷打不动周末下午总会约人搓麻,一帮麻友不亦乐乎,也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可最近我打电话过去问周末约了谁?总是回:不打,乏。偶尔会跟我耍小性子,我买了坚果,蜂蜜,牛油果,煮了大板栗送过去,各种搜索更年期怎么度过,周末抛弃老公陪睡了两天,我妈渐渐好点,但情绪还是不高。虽然我很清楚这是更年期症状,但是还是会或多或少感到忧心忡忡,除了日常工作起居,觉得每天不是那么轻松。现在每次一起购物回来我总要拎最重的那个袋子,买任何东西都要想着父母那边是不是也该备货了。我妈发《目送》里最著名的那段话给我,我嘻嘻哈哈说不错,真好,其实那段话很早就读过了。我之所以不轻松,大概是知道自己在父母这里这最终彻底的、明确的离开了童年。尽管他们总会说我哪里有三十岁的样子,但我还是无比珍惜他们嗔怪和打趣我的样子。
翻回朋友的微信,我开始长长久久的替她着急,总怕下一刻不知会氤氲出什么情绪,会决定性的最终影响她的婚姻,对,那种感觉大概雷同于:夜长梦多。我能做的大概就是听她说说却出不了主意,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哪。我们身边总有些人,从小家境优渥,自己也出人头地,婚姻两厢和睦,一帆风顺的那么真实,但也有些人,却如何拼如何等,结果也差强人意。按照宗教的说法,这是上一世的因缘。我们不谈宗教,毕竟这只是世间百态的两个极端,我们属于茫茫众生,不差分毫的活着。
30岁没有来临之前,我们大抵都有了具体的工作和宏观的方向,是对“孩子”这个身份最正式的告别,也是上一辈人对我们辐射的最远的方向。在这之后,所有的经历、想法、愿望、都趋向尘埃落定,你要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终身伴侣,然后彼此为彼此跳进对方的链条里。你可能会迅速托起一个襁褓,洗手做羹汤,但你也必须尽可能的向前一步。若你从没有过抑郁的滋味,恭喜你,你处理的每一步都是好的。倘若你感到压抑,有可能你是对30岁代表的沉甸甸的压力不自主的拒绝。
30岁总会来临的,这有点像备考前的四五天,你突然的、没有征兆的对所有的资料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框架感和自信心,慌张和不耐烦。是的,但凡考出过好成绩的人大抵都会有一两次这种感受,因为你如此期待着好结果。
到了知道做什么的年龄,我感觉,好的结果会纷至沓来。